七十二小時后。
一架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識的灣流g650私人飛機,劃破埃及上空稀薄的云層,如一柄無聲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入一片廣袤無垠的黃色。
下方是撒哈拉大沙漠的腹地,被稱作“大沙海”的無人區。灼熱的陽光將沙丘烤成金色的浪濤,視線所及,除了沙,還是沙。這里是生命的禁區,是連貝都因人都繞道而行的死亡之地。
機艙內,溫度宜人。秦越卻覺得比在廢棄工地時還要窒息。
他面前的小桌板上,那顆黑色的珠子靜靜地躺著。三天來,他幾乎不眠不休,將天機門所有心法口訣都翻了個底朝天,試圖用這顆充滿了怨憎與煞力的“魔珠”去催動一絲一毫的天機術。
結果是災難性的。
每一次他嘗試將靈力探入其中,迎接他的都不是溫和的天地靈氣,而是無數亡魂臨死前的尖叫與詛咒。他想用它推演吉兇,珠子反饋給他的,卻是足以將人逼瘋的血腥幻象。他感覺自己不是在修煉,而是在深淵的邊緣反復橫跳,稍有不慎,就會被那些負面能量吞噬,落得和那個被“格式化”的襲擊者一樣的下場。
“我說,高材生,你這是在算命還是在渡劫?”林悅翹著二郎腿,手里擺弄著一個造型奇特的銀色立方體,“你這臉色,比我上次在古墓里見到的千年老僵尸都難看。要不我給你介紹個業務,去演恐怖片,本色出演,都不用化妝。”
秦越沒力氣搭理他。他只是死死盯著那顆珠子,眼神里混雜著恐懼、不甘和一絲瘋狂的執拗。蘇九的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中回響——“我的船上,不載廢物”。
他不想當廢物。
蘇九坐在他對面,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古埃及紙莎草卷軸復制品,那是法德爾博士臨行前,幾乎是含著淚、用一種托付后事般的悲壯神情硬塞給他的。
“我們到了。”蘇九放下卷軸,目光投向窗外。
飛機開始平穩下降,最終停在一片被人工夯實過的、足以承受飛機起降的硬質沙地上。艙門打開,一股混合著沙塵的恐怖熱浪瞬間涌入。
秦越只覺得渾身水分都要被蒸干了。
機艙外,已經有兩輛經過重度改裝的黑色沙漠越野車在等候,車旁站著幾名身穿沙色作戰服、看不清面容的“天樞”外勤隊員。他們動作麻利地從飛機上卸下裝備,效率高得像一支特種部隊。
“歡迎來到地球ol最新副本‘寂靜之地’的新手村門口。”林悅戴上一副防風鏡,瀟灑地跳下飛機,“前方無補給,無導航,怪物等級未知,小怪可能會掉落‘詛咒的圣甲蟲’,boss直通‘神之領域’。友情提示,落地請先購買價值998的‘林悅牌’全地形求生套裝,包您死得體面。”
沒人理他的廣告。
蘇九走在最前面,他甚至沒有穿任何特殊的防護服,一身簡單的休閑裝,仿佛不是來闖蕩禁區,而是來海邊度假。
“蘇先生,”一名外勤隊長遞過來一個軍用平板,“我們根據您給出的坐標,利用衛星和無人機進行了初步勘探。前方三十公里處,是強磁異常區,所有電子設備都會失靈。再往前,就是地圖上完全空白的區域,我們稱之為‘迷失之海’。”
蘇九接過平板看了一眼,上面是熱成像和電磁信號的分布圖,一片猩紅色的區域像一塊巨大的瘡疤,烙印在沙漠心臟。
“‘天啟’的人來過。”蘇九指著地圖邊緣幾個不起眼的能量殘余點,“他們留下了幾個微型信標,想構建一個穩定的坐標系,但失敗了。這里的地氣太亂,像一鍋煮沸的粥。”
秦越跟在后面,強忍著頭暈目眩。他能感覺到,腳下的這片土地,風水氣場已經不能用“差”來形容,而是徹底的“無”。沒有生機,沒有秩序,仿佛一切規則都被抹去,只剩下混亂與死寂。天機門任何趨吉避兇的法門在這里都毫無用處,因為根本沒有“吉”與“兇”的概念。
“出發。”蘇九下令。
兩輛越野車揚起沙塵,向著那片紅色的區域駛去。
車行不到半小時,儀表盤上的所有指針開始瘋狂亂轉,gps屏幕閃爍幾下,徹底黑屏。
“磁場干擾開始了。”林悅吹了聲口哨,從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三個頭盔遞給他們,“‘天樞’技術部最新產品,‘定神者三型’,內置靈能羅盤和精神穩定力場,能屏蔽大部分環境精神污染,居家旅行,sharen越貨,必備良品。”
秦越戴上頭盔,耳邊嘈雜的電流聲和內心莫名的煩躁感果然減輕了不少。
“別太依賴它。”蘇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機器是死的,陷阱是活的。”
話音剛落,前方開車的司機突然猛打方向盤,車身一個劇烈的甩尾,險些翻倒。
“怎么回事!”林悅喝道。
“前面……前面有綠洲!”司機驚魂未定地指著前方。
秦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收縮。只見遠方的沙丘之間,竟真的出現了一片生機盎然的綠洲,有清澈的湖水,有搖曳的棕櫚樹,甚至能隱約看到一些白色的建筑。在這片死亡之海中,這片綠洲簡直就是天堂的倒影。
“海市蜃樓?”秦越下意識地說道。
“不。”蘇九搖了搖頭,“比那更麻煩。”
他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將水緩緩倒在車窗玻璃上。水流并沒有順著玻璃滑下,而是詭異地向著綠洲的方向傾斜,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引力牽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