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陣法,‘乾坤挪移’的變種。”蘇九的聲音很平靜,“它不是單純的幻象,而是將一小片真實的空間扭曲、折射到了這里。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湖水,樹木,甚至連空氣里的濕度都是真的。但你永遠也走不到那里去,它會像掛在驢子面前的胡蘿卜,永遠保持著那個距離,直到你耗盡所有資源,渴死在追尋希望的路上。”
秦越聽得遍體生寒。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迷陣了,這是玩弄空間和人心的絕殺之局。
“那怎么辦?繞過去?”林悅問。
“繞不過去的。”蘇九看著那片綠洲,“這個陣的核心,是‘望山跑死馬’。你越是想避開它,就越是會被它的力場捕捉,在原地打轉。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它的‘陣眼’,把它關掉。”
他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灼熱的空氣中,蘇九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他沒有使用羅盤,也沒有掐指推算,只是任由那股無形的引力拉扯著自己。
秦越看到,蘇九的腳下,一圈圈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流開始旋轉,如同一個微型的氣旋。他正在用自己的身體,去感知和解析這個龐大陣法的力場結構。
幾分鐘后,蘇九睜開眼,望向綠洲偏左側約三十度的方向,那里只是一片平平無奇的沙丘。
“林悅,用三號探針,坐標東經……”蘇九報出一連串精準到小數點后六位的數字,“深度,十七米,給我打下去。”
“收到!”
林悅立刻從車頂取下一個火箭筒般的發射器,輸入坐標。只聽“咻”的一聲,一枚帶著螺旋鉆頭的金屬探針呼嘯而出,精準地扎入蘇九指定的那片沙地。
探針沒入沙中,消失不見。
一秒,兩秒……
就在秦越以為失敗了的時候,遠方那片美得不真實的綠洲,突然像被打碎的鏡子一樣,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整個畫面劇烈地扭曲、閃爍,最后化作漫天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眼前,又恢復了單調的、一望無際的沙海。
車上的司機和外勤隊員們,看著蘇九的背影,眼神里充滿了震撼與敬畏。
秦越握緊了拳頭。他終于有些明白蘇九讓他用魔珠推演天機的用意了。面對這種不講道理的、直接扭曲現實規則的手段,任何循規蹈矩的推演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想要對抗混亂,就必須先理解混亂,甚至……成為比它更不講道理的混亂。
車隊繼續前進,深入“迷失之海”。
接下來的路途,他們遇到了更多詭異的陷阱。
有一片區域,沙子會像活物一樣蠕動,試圖將車輛和人拖入地底;有一道峽谷,吹過的風里帶著尖銳的呼嘯,能直接切割人的靈魂,稍有不慎就會精神錯亂;他們甚至還經過了一片詭異的“時間稀釋區”,在那里,手表上的秒針時而飛速轉動,時而靜止不動,一塊扔出去的石頭,在空中飛了足足一分鐘才落地。
每一次,都在眾人感到絕望之際,蘇九總能用最簡單、最直接,也最不可思議的方式,破解困局。
他仿佛不是在闖一個兇險的禁地,而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園,隨手修剪一下那些長歪了的枝丫。
秦越的內心,從最初的震驚、麻木,到最后,只剩下一種近乎朝圣般的平靜。他不再去想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而是開始觀察、學習、記憶蘇九處理每一個陷阱的手法。
他隱隱感覺到,蘇九正在用行動,給他上著一堂顛覆性的課程。
當越野車翻過最后一座巨大的沙丘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前方,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籠罩在灰色霧氣中的陰影。那是一片廣闊的古代遺跡,隱約可見殘破的巨石建筑和高聳的方尖碑,靜靜地矗立在沙漠的中心。
然而,在遺跡和他們之間,橫亙著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那是一場永不停歇的、范圍達數十公里的超級沙暴。它如同一堵連接天地的巨墻,緩慢而堅定地旋轉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無數沙礫被卷到萬米高空,在高速摩擦下,迸發出藍紫色的閃電。
這不是自然現象。
秦越的頭盔里,傳出“滴滴”的警報聲,精神穩定力場已經超載。他看到那場沙暴的核心,并非是風,而是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純粹的毀滅意志。
“這是……”他艱難地開口。
“寂靜之地的第一道門。”蘇九看著那場毀天滅地的沙暴,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一個被放逐了數千年,依舊在咆哮的,古神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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