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晨一點。
一架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識的灣流g650撕開云層,如幽靈般掠過廣袤的戈壁。機艙內,沒有奢華的內飾,取而代之的是被改裝過的戰術座椅和一排排閃爍著微光的電子設備。
蘇九坐在舷窗邊,凝視著下方被月光映照成一片死寂銀灰的大地。那枚古舊的銅錢在他指間緩緩轉動,冰涼的觸感讓他紛亂的思緒得以沉淀。
“頭兒,我們真的要去那種鬼地方?”
說話的是一個面容稍顯稚嫩,但眼神卻異常沉穩的青年。他叫猴子,是林悅從“初始之城”的虛擬世界里挖掘出來的天才,現實中的身份是“天樞”最頂尖的電子對抗與追蹤專家。此刻,他正死死盯著面前屏幕上那道代表著“抓鬼敢死隊”系統追蹤結果的綠色波形圖,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
“從數據上看,目標區域的熵值正在以非線性方式持續增高。翻譯一下就是,那地方正在變得越來越‘亂’,物理法則層面的亂。我們的飛機再靠近三十公里,導航系統就可能把咱們直接帶到地心旅游去。”
在猴子對面,一個身材高挑、短發利落的女人正有條不紊地擦拭著一柄造型奇特的戰術短刀。她是“紅狐”,葉玲,天樞行動組的王牌,精通潛入、格斗和野外生存,是那種能把貝爺餓哭在亞馬遜叢林里的狠角色。
她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怕了?”
“怕?開玩笑!”猴子梗著脖子,強行辯解,“我這是專業的風險評估!咱們是去抓人,不是去參加‘走進偽科學’節目現場。頭兒,說真的,‘初始之-城’的推演結果出來了,我們在目標區域內的預計生存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
蘇九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猴子那張寫滿了緊張的臉上。他沒有責備,反而笑了笑:“林悅讓你來的?”
猴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悅哥說,他負責線上搖旗吶喊,總得有個人負責線下插旗。他說,這次的敵人玩的是‘規則’,常規戰斗人員去了就是送,只有我這種能‘看’得懂規則層面數據的人,才能給你當眼睛。”
“他倒是知人善用。”蘇九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葉玲,“你呢?”
葉玲將短刀插回鞘中,發出“咔”的一聲輕響。她抬起頭,那雙狐貍般嫵-媚的眸子里,閃爍著獵手的光芒:“聯盟的‘鎧甲’要防備的是精神污染,但執行斬首任務,總得有人來遞刀。何況,我對這種能修改現實的敵人,很感興趣。”
蘇九沒有再多說。
猴子是他的“眼”,負責洞察法則層面的異常。
葉玲是他的“刃”,負責在物理層面解決問題。
而他自己,則是那個唯一能在這片混亂之地,撬動法則的“支點”。
這,就是他為這次行動挑選的、最精簡也最合適的“小隊”。
“準備降落。”蘇九淡淡地說道,“猴子,把那里的實時環境數據,投到我這里。”
“好嘞!”
猴子應了一聲,手指在鍵盤上一陣飛舞。蘇九的面前,一道由光線構成的三維立體地圖緩緩展開。那是一片荒涼的盆地,中心處有一個被標記為紅色的區域,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早已廢棄多年的“紅崖山”軍事觀測站。
整個地圖上,代表著正常物理法則的藍色網格線,在靠近紅色區域時,開始變得扭曲、斷裂,甚至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個無法解析的黑色空洞。仿佛一張完好的漁網,被硬生生撕開了一個丑陋的、正在潰爛的傷口。
“頭兒,看到了嗎?這就是我說的‘亂’。”猴子的聲音透著一股牙酸的感覺,“根據‘初始之城’的模擬,如果一個人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走進那片區域,他向左轉的‘指令’,可能會被法則曲解成‘原地baozha’。喝口水,水分子可能會因為基本作用力被篡改,變成一嘴的劇毒物。那里……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世界了。”
葉玲好看的眉頭也微微蹙起。她不怕死,但她討厭這種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死法。
蘇九的眼神卻無比專注。他看的不是那些扭曲的線條,而是線條之下,這片土地原本的“龍脈”走向。
“不,它不是亂。”蘇-九的聲音,讓猴子和葉玲都愣住了。
“它只是在‘生病’。”蘇九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那片混亂的區域,“就像人的身體,被病毒入侵后會發燒、會痙攣。這片土地的‘法則’,正在被另一種更強勢的‘法則’覆蓋、同化。我們看到的混亂,只是兩種法則沖突、排異時產生的‘并發癥’。”
他的神識,早已順著那道被他牢牢鎖定的“真名”印記,延伸到了那片土地的上空。
他能“聞”到。
那股來自源界的、冰冷而傲慢的氣息。
它就像一根毒刺,扎進了地球的肌體,正將自己的毒液,注入這片土地的血脈。
“那個刺殺者,他不是藏在那里。”蘇-九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他就是‘毒刺’本身。他在以自己的存在為坐標,強行在地球上錨定一個源界的‘信標’,創造一個適合他們降臨的‘灘頭陣地’。”
話音未落,機身猛地一震。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機艙!
“警報!警報!地磁異常!導航系統失靈!空間參數出現不可控偏轉!”
“頭兒!我們被它‘看’到了!”猴子失聲大叫,屏幕上的數據已經變成一片血紅的亂碼,“它在修改我們前方的空間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