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前的空氣,仿佛被長老最后那句話抽成了真空,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蘇九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個木盒上。
地皇之心的殘片,先祖的神骨,以及……一個需要用生命去獻祭的儀式。
每一個詞,都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守護者一族明明知道路徑,卻寧愿在這里枯守無數歲月,也不再踏出那一步。
這不是一次遠征,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獻祭。
“我明白了。”蘇九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沒有回答長老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這個儀式,由誰來主持獻祭?”
長老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一種復雜的、近乎贊許的光芒。他沒有想到,蘇九在聽到如此殘酷的代價后,關心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
“是我。”長老的回答平靜而坦然,仿佛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是這一代的守護者長老,也是這個村落里,血脈之力最接近‘喚醒’標準的人。這是我的宿命。”
他說著,就要將那個木盒遞給蘇九。
“不。”蘇九卻搖了搖頭,他伸出手,輕輕地將木盒推了回去。
長老愣住了:“你……”
“長老,您搞錯了一件事。”蘇九看著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我來,是向您問路,不是來拿走你們最后的希望,更不是來讓您為我鋪路的。”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祭品,我來想辦法。儀式,也必須由您來主持。因為,您得活著,守住這里。守住這條……我們回來的路。”
回來的路。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長老的心中炸響。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也沒有被絕望吞噬的瘋狂。有的,是一種他已經許久未曾見過的東西——希望。
一種哪怕身處萬丈深淵,也要在崖壁上鑿出一條生路的、不講道理的希望。
“你……你想做什么?”長老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顫抖。
“那個‘醫生’,他能以自身為坐標,在地球上錨定一個源界的信標。”蘇九的思維,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那么反過來,我同樣可以做到。我不需要獻祭生命,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蘊含著源界法則的‘祭品’,用它來‘欺騙’源界的法則,讓它以為,是它自己打開了門。”
他想起了那個在公寓里被他禁錮,最后凈化掉的“樣品”。
他想起了那個被他逼退的“醫生”。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瘋狂地滋長。
他要的祭品,不是守護者的生命。
他要的,是一個來自源界的“活祭品”!
……
“你要去……獵殺一個‘醫生’?”
“初始之城”的會議室里,林悅聽完蘇九的計劃,整個人都傻了。他感覺自己的cpu已經無法理解蘇九的腦回路了。
“九哥,你沒發燒吧?我們剛從那個鬼地方死里逃生,你現在告訴我,你要主動回去,把那個能修改現實的變態給抓回來,當成‘充電寶’用?”林悅指著屏幕上模擬出的“醫生”形象,聲音都變了調,“這跟一只羊,主動跑到狼窩里,說要借兩顆狼牙用用,有什么區別?”
秦越的眉頭也鎖成了川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緊繃的下顎線,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這個計劃,比“去源界”本身,還要瘋狂。
“不一樣。”蘇九的表情很平靜,“上一次,我們是闖入者,在它的‘手術室’里,我們處處被動。但這一次,我要把他,從‘手術室’里,拖出來。”
他看向林悅:“我要你做一件事。用‘初始之城’的全部算力,結合猴子采集到的所有數據,給我推演出一個‘絕對物理空間’。一個……任何超凡法則都無法被激活,或者說,會被地球基本物理規則,強行‘格式化’的區域。”
林悅愣住了:“絕對物理空間?法則真空區?這……理論上可行,通過超高強度的能量場,扭曲時空,可以制造出一個‘法則孤島’。但那需要難以想象的能量,而且維持時間不會超過三分鐘!我們去哪找這么大的能量源?”
“我們有。”蘇九的目光,投向了虛擬會議室之外,那片代表著現實世界的版圖,“秦兄,我需要你動用聯盟的全部力量,幫我拿到一個東西的最高使用權限。”
“什么東西?”秦越問。
蘇九緩緩吐出了幾個字,讓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東海,‘天宮’空間站,以及……配套的‘夸父’計劃超高功率定向能武器陣列。”
林悅和秦越,都呆住了。
“天宮”空間站,是華夏傾盡國力打造的太空堡壘,而“夸父”計劃,則是它配套的、從未對外界公布過的、最頂級的戰略威懾力量。其設計初衷,是用來攔截來自外太空的隕石,或者……在必要時,從軌道上,對地面進行毀滅性的精準打擊。
用國之重器,來為他一個人的瘋狂計劃,做支撐?
“這是唯一的辦法。”蘇-九看著他們,“把那個‘醫生’,從他的法則領域里引出來,然后,用我們這個世界,最純粹、最極致的‘物理’,把他打回原形。只要能在他身上,撕下一塊足夠大的‘源界樣本’,我就有把握,將它作為祭品,開啟那扇門。”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卻又瘋狂到極致的連環計。
用一個陷阱,去抓捕一個獵物,再用這個獵物,去打開通往更危險獵場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