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正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她的左邊袖管空蕩蕩的,隨風飄動。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臉上,讓她那張總是帶著冰霜的側臉,多了一絲柔和,也多了一絲破碎感。
她沒有回頭,似乎知道蘇九來了。
“很難看,對吧?”她問,聲音很平靜。
“不。”蘇九走到她身邊,學著她的樣子,望向窗外,“我只是在想,以后跟你交手,是不是可以少防備一個方向,會輕松很多。”
葉玲愣了一下,隨即,嘴角竟勾起一抹極淡的、自嘲的笑意。“你可以試試。我保證,我的刀,會比以前更快。”
“我信。”蘇-九說。
兩人就這么站著,沒有安慰,沒有許諾。但一種無聲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淌。他們都是戰士,戰士的尊嚴,不需要用同情來維護。
“我要閉關。”蘇九說。
“嗯。”葉玲應了一聲。
“可能會很久。”
“我等你。”
“等我出來,想辦法幫你把手接上。”
“好。”葉玲頓了頓,補充道,“如果到時候,我還覺得有必要的話。”
蘇九笑了。他知道,這柄名為葉玲的刀,沒有因為折損而變得脆弱,反而因為這次的打擊,被錘煉得更加純粹,也更加危險。
離開醫療區,蘇九最后去了一趟張承景的特護病房。
老人已經醒了,正靠在床上,看著一份文件,戴著老花鏡,眉頭緊鎖,仿佛在審閱什么重要的軍事調令。看到蘇九進來,他才放下文件,摘下眼鏡。
“你小子,還是那么沖動。”張承景看著蘇九,眼神里有心疼,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憂慮。
“您老人家都被人掛在爐子上當臘肉了,我再不沖動,怕是得等過年才能把您取下來。”蘇九開了個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
張承景卻沒笑,他拍了拍身邊的床沿,示意蘇九坐下。
“小九,你跟我說實話。”老人盯著他的眼睛,“那兩樣東西,損耗了多少?”
蘇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七成以上。”
張承景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惜。但他很快便將情緒掩蓋了下去。
“虧了,但沒輸。”老人緩緩說道,“用一些死物,換回了我們這些活人的命,這筆賬,不算虧。但你小子要記住,我們能透支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下一次,就是拿命去填。”
他伸出干枯的手,抓住蘇九的手腕,那只手,依舊孔武有力。
“你剛才跟秦越說的話,我聽到了。”張承景的聲音,壓得極低,“你要捅破天花板?”
“是。”
“自古以來,想做這件事的人,要么成了傳說,要么成了瘋子。瘋子,占了九成九。”
“總得有人去當那個瘋子。”蘇九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張承景凝視著他,良久,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贊許和釋然。
“好,不愧是我守護者一族的麒麟兒。”他松開手,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枚古舊的、用青銅打造的令牌,塞進了蘇九的手里。令牌上,刻著一個古樸的“藏”字。
“去吧。”老人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天樞’的根基,不止是那些冰冷的機器和武器。去我們的‘藏經閣’看看。那里,或許有你想要的答案。去找找那些‘瘋子’留下來的東西。”
蘇九握著那枚冰冷的令牌,感受著上面沉淀的、厚重的歷史氣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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