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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九接過平板,指尖在“紫霄觀”三個字上輕輕劃過,隨即關上了靜室的門。
門外,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了兩個。
門內是蘇九那近乎枯竭卻又堅韌重生的道場,門外,是秦越和猴子所代表的、整個現代科技文明崩塌的世界觀。
秦越轉身,看著猴子懷里那臺還在瘋狂抖動的“量子糾纏態觀測儀”,眉頭緊鎖。那臺匯集了天樞最頂尖科技的儀器,此刻像個得了癲癇的玩具,指針在正無窮和負無窮之間毫無邏輯地跳躍,發出“滋滋”的、仿佛是臨終前的哀鳴。
“關掉它。”秦越的聲音有些沙啞。
“頭兒,關不掉!”猴子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燙手山芋,“它……它好像跟九哥的房間產生了某種……量子共鳴?我只要一斷電,它內部的超導線圈就會瞬間過載熔毀!這玩意兒比我命都貴啊!”
秦越沒有再說話,只是邁開步子,向指揮中心走去。他的背影,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猴子抱著那臺“神棍儀器”,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嘴里還在小聲嘀咕:“完了完了,我的科學觀今天算是徹底下葬了,回頭得找九哥給我超度一下……”
天樞,最高級別戰情分析室。
這里比之前的主控大廳更加森嚴,巨大的環形屏幕上,此刻只顯示著一個數據模型——一個已經徹底崩潰、布滿紅色叉號和亂碼的模型。
十幾位天樞各領域的首席科學家,全都在場。他們之中,有理論物理的泰斗,有信息工程的權威,有生物基因的先驅。平日里,這些人隨便一個都能在國際頂尖期刊上掀起學術風暴。
但現在,他們全都沉默著,像一群考試交了白卷的小學生,垂頭喪氣,眼神空洞。
秦越走上指揮臺,環視一圈。
“我要一份關于港區倉庫事件的最終分析報告。”
空氣死寂了三秒。
那位頭發花白的首席物理學家,李振國院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沒有看手里的報告,因為報告上除了一句“無法分析”之外,什么都沒有。
“秦部長……”李院士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我們……無法給出報告。”
“無法給出?”秦越的目光銳利如刀。
“是的。”李院士苦笑一聲,扶了扶眼鏡,“因為從我們所有理論模型的角度來看……那里,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他指向環形屏幕中央那個已經恢復正常的坐標點。
“事件發生時,我們部署在港區周邊的三十二個高敏度空間傳感器,同時捕捉到了劇烈的空間曲率異常。數據表明,那片區域的空間在被強行‘折疊’和‘撕裂’。同時,我們的‘洞察’三號到五號機組,監測到了一股無法被定義、無法被量化的信息流……或者說,是‘意志流’。它不是能量,但它能湮滅能量。它不是物質,但它能重構物質。”
李院士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說出什么褻瀆神明的話。
“然后,在普朗克時間之內……也就是理論上時間存在的最小單位之內,一切都結束了。空間曲率恢復正常,那股意志流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從現實的畫布上,用一塊橡皮,連帶著草稿和痕跡,一同……擦掉了。”
“我們燒掉了三臺‘洞察’機組,不是因為能量過載,而是因為它們試圖去計算‘一塊橡皮擦除自己’這個行為……這在邏輯上,是一個死循環。我們的算力,我們的科學,在那種‘不講道理’的法則面前,被……被處決了。”
“處決”這個詞,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冷戰。
猴子抱著他那臺寶貝儀器,忍不住插了一句:“李老,您就直說吧,九哥他老人家,給咱們物理學判了個死刑,緩期都不帶執行的。”
這句不合時宜的俏皮話,在此刻卻沒人笑得出來。
因為它媽的是事實。
一位負責財務預算的官員站了起來,臉色比哭還難看:“報告部長,初步估算,三臺‘洞察’機組的直接損失,超過三百億。這還不包括其中存儲的、已經無法恢復的超量級數據模型……間接損失,無法估量。”
三百億。
就為了看蘇九“掀了張桌子”。
這桌子,是金鑲玉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