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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兩個身影封存在其中。
霍振雄的目光死死鎖著那個沉香木盒,眼神復雜到了極點。那里裝著的,是霍家五十年的安穩,也是懸在整個家族頭頂上的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請來過無數高人,甚至動用過天樞的資源進行檢測,得到的結論都只有一個——此物兇險,但與霍家氣運相連,動則同亡。
今天,一個渾身污穢的年輕人,卻說要幫他拆掉這顆炸彈。
“你憑什么?”霍振雄的聲音沙啞,這不是質問,更像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求證。
蘇九沒有回答。
他走到石臺前,并未直接觸碰木盒。只見他雙指并攏,在空中虛劃了幾下。沒有金光大作,沒有符文顯現,但在霍振雄這位久經商戰、對氣場變化極其敏感的老人感知中,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而厚重了。那股從木盒中絲絲縷縷溢出的、讓他心悸了幾十年的冰冷死寂之氣,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堤壩,被硬生生地圈禁在了石臺周圍三尺之地。
這一手,比任何華麗的特效都更讓霍振雄心驚。
這不是對抗,是掌控。
“霍老,這東西就像一罐濃硫酸,你們過去只是給它加了個蓋子,假裝它不存在。”蘇九的手,終于按在了木盒上,“但硫酸依舊在腐蝕罐體,總有一天會泄漏。我要做的,不是把蓋子掀開,而是先改變這罐硫酸的性質,讓它暫時變成一罐清水。”
話音未落,他掌心泛起一層溫潤如玉的微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兼容并蓄、化解萬物的奇妙韻味。道場之力,順著他的手掌,輕柔地包裹住整個木盒,沒有絲毫的沖突與對抗,而是像水流滲入沙土般,一點點地滲透進去。
“滋……”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幻聽般的聲響從木盒內傳出。
霍振雄的眼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聽到了,那聲音里,帶著一種極度不甘的憤怒與尖嘯,卻被死死壓制,無法爆發。
“咔噠。”
蘇九隨手揭開了盒蓋。
沒有煞氣沖天,沒有鬼哭神嚎。
一股更加純粹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隨著一股淡淡的、類似古墓中千年塵埃的氣味,彌漫開來。
盒子內,靜靜地躺著一面古鏡。
鏡子約莫巴掌大小,青銅質地,邊緣鑄著繁復而詭異的獸紋,似龍非龍,似鳥非鳥,糾纏盤繞,透著一股蠻荒古老的氣息。鏡面并非光滑如水,而是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如同黑曜石般的質感,上面沒有任何影像,只有無數道比發絲還細的銀色紋路,在幽暗的密室中,如呼吸般忽明忽暗,仿佛一片被禁錮的星空。
這哪里是鏡子,分明是一件兇物。
霍振雄只是看了一眼,便覺得心神搖曳,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進去。
蘇九卻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目光在那流轉的銀色紋路上逡巡。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在冰冷的鏡面上。
嗡——
一聲低沉的共鳴,不是在空氣中響起,而是在兩人的腦海中同時震蕩。
鏡面上的銀色紋路瞬間大亮,不再是無序的閃爍,而是飛快地流動、重組,最終構成了一幅無比復雜、卻又帶著某種神秘規律的立體星圖。星圖的中央,有一點紅光,如心臟般搏動不休。
“潛龍鎖運,餓鬼飼龍……那位南洋高人,要么是學藝不精的騙子,要么,就是存心要害你們霍家。”蘇九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這東西的核心功能,從來就不是鎮宅鎖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