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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像要跟神開戰了。”
蘇九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山谷中每個人的心口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
風停了,鳥不叫了,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那些剛剛還因為遺址危機解除而心生敬畏的玄學世家成員,此刻臉上的表情,精彩得難以形容。震驚、茫然、呆滯,最后齊齊匯成了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聽到了什么”的集體夢游狀態。
“神?”
終于,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嘴唇哆嗦著,從喉嚨里擠出這個字。他的聲音干澀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眼神里充滿了對自身聽力的懷疑,“蘇……蘇先生,您說的這個‘神’,可是……我們理解的那個‘神’?”
是廟里供著的,還是傳說里寫的?不管是哪個,聽起來都不是能用“開戰”來形容的對象。
旁邊一個中年人,兩眼一翻,差點當場厥過去,被身邊的人手忙腳亂地扶住,嘴里還念念有詞:“完了,全完了,祖宗啊,我們守了上千年,結果等來的是這個……”
還有一個年輕人,則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里帶著哭腔,顯得格外詭異:“哈哈,跟神開戰?好啊,好啊!我早就覺得這日子過得沒勁了,這下刺激了!”
恐慌,就像瘟疫,無聲地蔓延。
面對這群即將崩潰的“盟友”,蘇九卻異常平靜。他剛剛在斥候的記憶里,見識了足以讓整個文明都陷入瘋狂的宇宙圖景,相比之下,眼前這點小場面,實在算不上什么。
他抬起手,輕輕往下壓了壓。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力場,讓現場的騷動瞬間平息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匯聚到他身上。
“別緊張,沒那么夸張。”蘇九的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周末去哪里郊游,“你們可以換個思路。”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試圖用一個現代人能理解的比喻,來解釋這場史無前例的危機。
“你們就把我們的世界,想象成一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風景優美,物種獨特,幾千年來一直歲月靜好。”
這個比喻讓眾人愣了一下,勉強跟上了他的思路。
“然后呢,有一家宇宙級的、不講道理的房地產開發商,看上了我們這塊地。”蘇-九攤了攤手,“他們不搞拆遷補償,不走法律程序,就想直接把我們的保護區推平,改建成一個……大型垃圾填埋場。”
“至于那個什么‘神’,”他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嘲諷,“頂多算是開發商手下的施工隊隊長,或者開推土機的司機。而我剛剛搜魂的那個斥候,就是過來勘探地形、亂插小廣告的。”
這個比喻,粗俗,卻異常有效。
“神”這個字眼帶來的、那種源自血脈的敬畏與恐懼,被“施工隊隊長”和“推土機司機”這些詞匯,瞬間拉低到了一個可以理解、甚至可以鄙視的層次。
山谷里的氣氛,悄然發生了變化。恐慌還在,但絕望,卻開始消退。
白發老者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那……先生您說的那個‘好消息’……”
“問到點子上了。”蘇九打了個響指,“好消息就是,在他們正式動工之前,我這個‘護林員’,碰巧拿到了保護區的總控制權限。”
他抬起手,一縷微不可查的、與整個世界本源相連的氣息,在他掌心流轉。
“我加固了保護區的圍墻,讓他們的大型設備暫時開不進來。”
“我端掉了他們一個偷偷搭建的工棚,還順便繳獲了他們的施工圖紙和行動計劃。”
“最重要的是,”蘇九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雙黑色的眸子里,仿佛燃燒著兩簇火焰,“我發現,我們這個‘保護區’,本身就藏著足以對抗他們的力量。我們不是手無寸鐵的羔羊。”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針強心劑,注入這些玄學傳人的心中。
是啊,怕什么?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現在看起來,比天還高。
“我等……明白了!”老者眼神一凜,對著蘇九深深一躬,“蘇先生,我等世代守護遺址,所為的,便是守護這方天地。如今大劫將至,我等愿奉先生馬首是瞻,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身后,所有的玄學世家成員,齊齊躬身,聲震山谷。
他們的眼中,恐懼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賦予了全新使命的決然與榮耀。
蘇九坦然受了這一禮。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起身,隨即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感涌了上來。調動鎮世璽、硬撼神明一瞥、再強行搜魂,他的神魂早已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