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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嶇,一輛略顯風塵的越野車平穩地駛離了那片仿佛被現代文明遺忘的群山。
車里,蘇九閉目養神,神魂的疲憊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與圓融。道場之力與鎮世璽建立的聯系,讓他對整個世界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維度。
他能“看”到山川之下地脈的流淌,“聽”到城市中無數愿力與怨念的交織,甚至能隱約“觸”摸到那層被他親手加固過的、籠罩在世界之外的“蛋殼”。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程序員,忽然獲得了整個系統的最高管理員權限。
“在想什么?”青禾開著車,目視前方,聲音清冷如舊。
“在想……”蘇九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們的‘系統重裝’計劃,第一步該從哪開始。”
“從那個倒霉蛋開始?”青禾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知我者,青禾也。”蘇九哈哈一笑,“不把他這塊‘頑固補丁’給收拾了,怎么讓其他人知道,新系統到底好在哪。”
越野車駛入市區,窗外的景象迅速從蒼翠的山林,切換為林立的鋼筋水泥。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與不久前在遺址中面對的、足以顛覆文明的宇宙級惡意相比,眼前的喧囂與繁華,顯得如此脆弱,又如此珍貴。
蘇九選了一家位于市中心頂級商圈的旋轉餐廳。
倒不是為了奢侈,而是他從斥候記憶里得知,源界對一個文明的滲透,往往會優先選擇那些“氣運”最鼎盛的節點。而這種地方,無疑是觀察城市氣運流轉的最佳地點。
兩人剛坐下,鄰桌便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腦滿腸肥、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橫飛地對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下屬訓話,聲音大到半個餐廳都能聽見。
“你們怎么辦事的?啊?區區三個億的資金缺口,就讓你們愁眉苦臉了?我王海東縱橫商場二十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叫問題嗎?”
男人,也就是王海東,一邊說,一邊用雪茄指點江山,手腕上那塊鑲滿鉆石的名表,在餐廳燈光下閃得人眼暈。
“王董說的是!王董英明!”
“一個小坎兒罷了,以王董您的實力,動動手指頭就過去了!”
下屬們點頭哈腰,奉承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王海東很受用,他得意地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張被他打擾卻敢怒不敢的臉,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當他的目光落在蘇九和青禾這一桌時,不由得頓了一下。
男的清秀俊逸,氣質出塵,女的絕美清冷,宛如畫中仙子。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與周圍的浮華世界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天地。
更讓他不爽的是,那個年輕人看他的眼神。
那不是畏懼,不是羨慕,也不是鄙夷,而是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農,在打量一頭膘肥體壯,但馬上就要送進屠宰場的豬。
對,就是憐憫。
一個毛頭小子,憑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王海東心頭火起,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下屬。
“小子,看什么看?”王海東帶著一身酒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九,“是不是沒見過這么貴的表?還是沒喝過這么好的酒?”
他晃了晃手腕,又指了指桌上的那瓶價值不菲的紅酒,臉上的優越感幾乎要溢出來。
青禾的眉頭微微蹙起,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蘇九卻抬手,輕輕按住了她。他依舊坐著,只是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王海-東,那雙眸子深邃得像是能看透人的靈魂。
“我不是在看你的表,也不是在看你的酒。”蘇九的語氣平淡如水,“我是在看你的臉。”
“看我的臉?”王海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里充滿了嘲諷,“怎么?小子,想給我算命啊?行啊,你給我算算,我這面相,是不是大富大貴,帝王之相啊?”
“王董這面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當然是萬中無一的富貴相!”一個下屬立刻湊趣道。
蘇九搖了搖頭。
“你的面相,以前確實不錯。”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山根隆起,鼻頭有肉,是為財星高照。雙顴豐滿,法令深長,是為權柄在握。只可惜……”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可惜什么?”王海東的笑聲停了,下意識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