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里看下去,地面上的車流細如螻蟻,繁華的街景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只要他向前一步,只需要一小步,所有的債務、羞辱、絕望,都會隨著身體的極速墜落而煙消-云散。
一了百了。
這似乎是最好的結局。
也是一個失敗者,唯一能保留的、最后的尊嚴。
風聲在耳邊呼嘯,仿佛是無數惡鬼在催促他,在嘲笑他。
“跳啊!”
“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跳下去,就解脫了!”
王海-東閉上了眼睛,淚水混合著悔恨,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他張開雙臂,身體微微前傾,準備擁抱那最后的黑暗。
就在他即將邁出那一步的瞬間,一個畫面,毫無征兆地閃過他的腦海。
不是他兒子的臉,不是他情人的臉,也不是那些“兄弟”的臉。
而是蘇九的臉。
那張清秀俊逸的臉上,沒有嘲諷,沒有鄙夷,只有一種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憐憫。
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視一只在蛛網中徒勞掙扎的飛蟲。
那眼神,他當時覺得是冒犯,是羞辱。
可在此刻,在他決定赴死的最后一秒,他忽然讀懂了那眼神里的另一層含義。
那是一種……洞悉了一切之后,對生命本身的悲憫。
他不是在看一個富豪,也不是在看一個蠢貨,他只是在看一個生命,在走向既定的結局。
“三天,最多三天……”
“信與不信,在你。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詛咒,而是陳述。
他不是神棍。
他……是真的大師!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深淵里射出的一縷求生之光,瞬間擊穿了王海東所有的絕望和赴死的決心。
既然他能算到自己的“死”,那他……是不是也能算出自己的“生”?
活著。
哪怕像狗一樣活著。
哪怕跪在地上,被人踩著臉,也要活著!
尊嚴?
當他決定跳下去的那一刻,尊嚴就已經碎了。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什么丟臉?
“噗通”一聲。
王海-東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陽臺上,背靠著冰冷的欄桿,放聲大哭。
他哭得像個孩子,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將前半生所有的驕傲、自負、剛愎,全都化作了此刻狼狽的淚水。
哭了不知多久,他才顫抖著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上布滿裂痕,像他此刻的人生。他翻出那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號碼,那個他讓秘書小劉去查的、屬于那個私家偵探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喂,王董?”對面的聲音帶著一絲討好和諂媚。
王海東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嘶啞、破碎、甚至帶著一絲哀求的腔調,說出了他這輩子最屈辱的一句話。
“找……找到他。”
“王董,您是說那個叫蘇九的小子?您放心!我這就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把他給您揪出來!讓他知道得罪您的下場!”偵探以為是報復,興奮地表著忠心。
“不……”王海東打斷了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不是揪出來……”
“是……是求他出來。”
“用盡一切辦法,找到他……然后告訴我,他在哪。”
“我要……親自去見他。”
ps:如果你是蘇九,面對一個曾經羞辱過你,如今卻走投無路前來下跪求饒的王海東,你會選擇袖手旁觀,還是給他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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