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燈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擰暗了。

秦衛東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縷縷比墨更純粹、比夜更深邃的黑煙。那黑煙帶著一種剝奪萬物生機的死寂，仿佛是“規則”本身具象化的鐮刀，正要收割掉這個膽敢窺探劇本的凡人。

天道反噬，如期而至。

也就在這黑煙彌漫的瞬間，巷子深處的陰影，活了過來。

三道身影，從三個不同的角落，如水銀般無聲無息地滲透出來，將這個小小的卦攤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不是走出來的，更像是從二維的陰影里，被強行拉伸成了三維的實體。

為首的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身形高挑，但最詭異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沒有眼白、沒有瞳孔，純粹由黑暗構成的眼眸，仿佛兩口能吞噬光線的深井。

她左邊，是一個瘦得像竹竿的男人，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嘴巴的角落用銀色的金屬線縫合著，每當他試圖做出表情，那些金屬線就會拉扯著皮肉，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誕。

右邊，則是一個沉默的壯漢，他裸露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像是電路板一樣的青色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些紋路竟在緩緩地流動，發出微弱的熒光。

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冰冷、非人，充滿了對生命的漠視，像三臺精準運行的殺戮機器。

“交出《天機策》，老東西。”黑瞳女人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不帶任何感情，“你的‘使用權限’，到期了。”

秦衛東蜷縮在地上，被那黑煙折磨得痛苦不堪，連抬頭看他們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金屬線男人咧開嘴，發出“嘶嘶”的笑聲，像漏氣的風箱：“別掙扎了，天譴之下，誰也救不了你。正好，我們可以從你的尸體上，完整地‘剝離’它。”

他們看著秦衛東，就像看著一個即將到期的容器，眼神里只有對容器里那件“物品”的貪婪。

至于旁邊那個坐著沒動的蘇九，他們從頭到尾，都只當他是個誤入此地的路人甲，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壯漢動了，他抬起那只布滿青色紋路的手臂，五指張開，對準了秦衛東的頭頂。那些紋路瞬間亮起，一股無形的、足以撕裂靈魂的能量開始匯聚。

然而，預想中頭顱爆裂的場景并未發生。

“唉。”

一聲輕嘆，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秦衛東痛苦的喘息和巷子外嘈雜的人聲。

蘇九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咔吧”一聲脆響。

“我說幾位，能不能講點公德心？”他一臉無奈地看著那三個不速之客，“人家正在經歷生離死別，你們上來就催債，還想sharen越貨，這業務也太不規范了吧？有沒有崗前培訓啊？”

黑瞳女人那雙純黑的眼睛，終于轉向了蘇九，里面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那是看到程序里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bug”時的審視。

“你是誰？”

“我？”蘇九指了指自己，笑了，“我是他請來的法律顧問，專門處理這種……宇宙級別的債務糾紛。”

“找死。”

金屬線男人失去了耐心，他放棄了秦衛東，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五指成爪，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取蘇九的咽喉。

他的指甲，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的色澤，顯然淬了劇毒。

蘇九沒動。

就在那淬毒的指甲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剎那，整個巷子，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不是暫停。

是整個空間的“屬性”，被改變了。

以蘇九為中心，一個無形的“場”瞬間擴張開來，籠罩了整個巷口。外界的喧囂、光影、氣味，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隔絕在外。在這片領域里，蘇九就是唯一的法則。

金屬線男人的身體，僵在了半空中，保持著前撲的姿勢，臉上那怪誕的笑容凝固了，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不可思議。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別說一根手指，就連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他體內的能量，被一股更高級、更霸道的力量死死地壓制住，像是被馴服的野狗，在瑟瑟發抖。

“你看，不聽勸。”蘇九搖了搖頭，像是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他看都沒看那個被定在半空的男人，而是轉身，走到了秦衛東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向那團不斷從秦衛東體內冒出的、代表著天道反噬的黑煙。

“天道好輪回，借了的，總是要還的。”蘇九輕聲說道，“不過嘛，也不是不能辦個分期，或者……找個擔保人。”

他的指尖，亮起一抹微弱卻溫潤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