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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厚重的合金門后,傳來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宣讀一份實驗報告,每一個字都透著冰冷的理性和令人作嘔的傲慢。
“神?”
蘇九笑了,那是一種聽見了年度最佳笑話的笑。
他松開了按住秦衛東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幾乎貼在了那扇冰冷的合金門上,抬手輕輕敲了敲,像是拜訪鄰居。
“你好,送外賣的。請問是哪位點的‘神’?麻煩出來簽收一下,超時了要給差評的。”
門后的白大褂男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噎了一下,沉默了足足三秒。
監控屏幕上,蘇九那張帶著三分戲謔七分懶散的臉,清晰地映照出來。
“有意思的樣本。”白大褂男人扶了扶眼鏡,鏡片上反射出無數跳動的數據流光,“你的生物磁場……不,用你們的術語來說,是‘氣場’,強度和穩定度都遠超我數據庫里的任何一個a級目標。你不是玄學協會的那些老古董,也不是外面那些只懂得用蠻力的‘能力者’。你是什么?”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解剖員發現珍稀物種時的狂熱。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蘇九的笑容收斂了,聲音也淡了下來,“開門,放人。我或許可以讓你死得體面一點。”
“呵呵……”白大褂男人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像是找到了知音,“體面?死亡?這些都是舊時代的概念了。朋友,你還沒意識到你正在見證什么嗎?我們在創造永恒!我們將人類的意識、靈魂、情感,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轉化為可以被讀取、被復制、被優化的數據。秦小雅小姐,將是第一個徹底擺脫肉體凡胎束縛,以純粹信息形態存在的‘新神’!她將擁有《天機策》的全部權限,能夠計算未來,洞悉因果。而我,就是‘神’的締造者!”
他張開雙臂,姿態狂熱而虔誠。
“把人變成一串代碼,管這叫成神?”蘇九搖了搖頭,臉上的最后一絲笑意也消失了,“你們這幫搞科研的,腦子是不是都有點毛病?上次遇見幾個穿白大褂的,也是滿嘴進化、未來,結果被我打得連他媽都不認識。看樣子,你們是同一個單位發的瘋。”
“白大褂?”那個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不屑,“哦,你說的是‘方舟計劃’那群失敗者?不不不,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他們追求的是基因層面的粗暴改造,而我們,追求的是靈魂維度的終極飛升。他們是工匠,而我們,是藝術家。”
“小雅!我的小雅!”門后的秦衛東再也忍不住了,他瘋了一樣地撲到門上,用拳頭、用身體,瘋狂地撞擊著那扇堅不可摧的合金門,發出“砰砰”的悶響。
“你這個chusheng!魔鬼!把我女兒還給我!還給我!”他嘶吼著,老淚縱橫,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悔恨。
白大褂男人看著監控里狀若瘋癲的秦衛東,臉上露出一絲憐憫,就像人看著一只不理解人類世界的螞蟻。
“你看,多么可悲的、原始的情感。這些,都將成為歷史的塵埃。”他對著麥克風,悠悠地說道,“別白費力氣了,秦先生。這扇‘嘆息之墻’,是用記憶金屬混合了玄武巖粉末鑄造的,上面銘刻的‘絕對防御法陣’,連接著整個泵站的能量核心。除非你能一瞬間切斷整個江心島的電力,否則,就算是坦克也別想在上面留下一絲劃痕。”
他話音剛落。
蘇九抬起了手。
他沒有蓄力,沒有掐訣,甚至連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食指。
然后,對著那扇號稱“絕對防御”的合金門,輕輕地、隨意地,點了上去。
“咔。”
一聲輕響。
不是撞擊聲,不是baozha聲,而是像……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的聲音。
門上,那些閃爍著幽幽青光的、復雜的電路紋路,突然像是被病毒入侵的程序,開始瘋狂地閃爍,光芒忽明忽暗,最后“噗”的一聲,徹底熄滅了。
緊接著,在白大褂男人和秦衛東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扇厚重得如同銀行金庫大門的合金門,發出了“嘎吱”一聲,緩緩地、自動地,向一側滑開了。
整個過程,安靜得詭異。
白大褂男人臉上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監控屏幕,大腦里的超級計算機在瘋狂運轉,試圖分析剛才發生的一切。
沒有能量沖擊。
沒有物理破壞。
沒有符文破解。
那個男人,只是點了一下。
就好像,他不是在攻擊一扇門,而是在修改一個“規則”。
他把“這扇門是鎖著的”這條規則,直接改寫成了“這扇門本來就是開著的”。
這是什么力量?
這已經不是“術”的范疇了,這是“道”!是出法隨的領域!
“不好意思,我這人沒電卡,習慣走后門。”蘇九撣了撣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邁步走了進去。
秦衛東愣了兩秒,也立刻連滾爬爬地跟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秦衛東倒吸一口涼氣。
巨大的圓形空間,冰冷的金屬墻壁,天花板上閃爍著幽藍色的指示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福爾馬林和臭氧混合的刺鼻味道。
無數粗大的線纜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中央那個水晶平臺之上,像一張巨大的蛛網。
而他的女兒小雅,就躺在蛛網的中心。
她的身體在微微抽搐,皮膚下的金色符文流轉得越來越快,生命的氣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抽離,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即將數據化的詭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