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應該連綿起伏,如同龍身的“青龍”山丘,從中間被硬生生挖斷了一截,形成一個丑陋的豁口。金色的龍脈之氣在這里戛然而止,斷口處,一股股黑色的陰煞之氣,如同膿血般不斷滲出,污染著整條龍脈。
“龍脈被斬了。”蘇九停下腳步,指著那個豁口。
王德發倒吸一口涼氣:“我的乖乖,誰這么缺德啊!這跟把人家的祖墳刨了有什么區別?”
“比刨祖墳更狠。”蘇-九語氣冰冷,“刨祖墳,損的是陰德。斬龍脈,絕的是子孫后代的根。”
他繼續往前走,來到一處地勢相對平坦開闊的地方。這里本該是整塊地最好的“財位”,是氣運匯聚之所。
可現在,這里卻被堆上了一堆建筑垃圾和生活廢料,散發著陣陣惡臭。幾只烏鴉落在垃圾堆上,發出沙啞難聽的叫聲。
“明堂蒙塵,財位被堵。”蘇九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破壞了。
對方的每一步,都精準地打在了這塊風水寶地的七寸上。斬龍脈,斷其根基;污財位,絕其富貴。這兩手下來,再好的風水寶地,也會變成一塊催命的絕地。
錢家之所以還能撐到現在,全靠著祖上百年的氣運積累。可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整個家族必然會徹底敗落,甚至香火斷絕。
“那個‘高人’,是在三個月前來的?”蘇九回頭問錢秉坤。
錢秉坤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是……是我叔叔帶他來的,就來過一次,待了半天。”
半天時間,就將一塊百年寶地,變成了屠宰場。
蘇九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處被斬斷的龍脈豁口上。那里的陰煞之氣最為濃郁,如同一個不斷流膿的傷口。
他邁步走了過去。
王德發和錢秉坤對視一眼,也趕緊跟上。
越靠近那個豁口,空氣就越是陰冷。明明是艷陽高照,站在這里,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伺著他們。
豁口不大,像是被挖掘機胡亂挖出來的,泥土翻新,寸草不生。
蘇九走到豁口的正中心,這里是龍脈被斬斷的核心位置。他蹲下身,伸出手,在翻新的泥土里輕輕撥動。
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像是在尋找一件極其微小的東西。
錢秉坤緊張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忘了。王德發則四下張望著,總覺得周圍的樹影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忽然,蘇九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他沒有立刻將其挖出,而是閉上了眼睛,將一絲道場之力,順著指尖,緩緩探了下去。
“嗡——”
一股充滿了怨毒、詛咒和死亡氣息的能量,順著他的指尖猛地反噬而來!
蘇九悶哼一聲,指尖金光一閃,瞬間將那股邪惡能量震散。
他睜開眼,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他用兩根手指,夾住那個東西,用力向上一提!
“噗——”
隨著一聲輕響,一根長約一尺,通體漆黑,形如巨釘的東西,被他從泥土中拔了出來!
那釘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制成的,非金非木,表面布滿了銹跡般的暗紅色斑點,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在釘子的頂端,還纏繞著一縷早已干枯發黑的……頭發。
在釘子被拔出的瞬間,整個山坡仿佛都輕輕震動了一下。一股肉眼可見的黑氣,從那孔洞中噴涌而出,在空中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隨即消散在陽光下。
王德發“媽呀”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錢秉坤更是面無人色,雙腿發軟。
蘇九沒有理會他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這根邪異的釘子上。
這東西,名為“地脈鎮魂釘”,是用死囚的骨殖混合陰鐵,在極陰之地煉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再纏上枉死者的頭發,歹毒無比。一釘下去,可鎮壓地脈,斷絕生機。
布下此局的人,其心可誅!
蘇九的目光,緩緩從釘身上掃過。就在他準備將這東西徹底毀去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在釘子頂端,那圈纏繞的頭發之下,他發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與銹跡融為一體的刻印。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任何他所知的符箓。
那是一個徽記。
一個由扭曲的樹根和藤蔓,構成了一只眼睛的徽記。
看到這個徽記的剎那,蘇九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兩幅畫面。
一幅,是爺爺臨終前,那雙充滿血絲、滿是恐懼的眼睛。
另一幅,則是醫院太平間里,那個坐在白骨王座之上,漠然俯瞰著他的恐怖身影。
那個“主上”的幻象中,他王座的扶手上,就刻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樹根之眼!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