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伯仁那張本是鶴發童顏的臉,在火焰熄滅的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衰老下去。
光潔的額頭,爬滿了深刻的皺紋。紅潤的皮膚,變得松弛、蠟黃,布滿了老人斑。那一頭銀絲般的白發,也失去了光澤,變得干枯如草。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個仙風道骨的“活菩薩”,就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垂死老者。
他耗費了幾十年,從別人身上竊取來的壽元和生機,在剛才那一瞬間,被蘇九那一記“破土取金”,連本帶利,盡數斬斷。
“我的……我的長生……”
吳伯仁伸出枯瘦如雞爪般的手,想要去抓住什么,最終卻只是無力地垂下。他眼中神光渙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整個人,從蒲團上,軟軟地栽倒下去。
……
林家別墅。
金光散去,客廳恢復了平靜。
雖然依舊一片狼藉,但那種讓人靈魂都在戰栗的恐怖氣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與祥和。
蘇九松開手,那柄菜刀,依舊穩穩地插在墻上,只是不再顫動。
他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那一下硬碰硬的對決,對他而,也并非毫無消耗。
“呼……呼……”
林建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劫后余生的慶幸,讓他渾身都在發抖。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頭,看著墻上那柄再普通不過的菜刀,又看了看站在墻邊的蘇九,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狂熱的崇拜。
這哪里是風水大師,這分明就是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他掙扎著爬起來,剛想說話,二樓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喊。
“建國!爸他……爸他醒了!他睜開眼睛了!”
是趙靜的聲音,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充滿了無盡的喜悅。
林建國渾身一震,也顧不上跟蘇九道謝,連滾帶爬地就往樓上沖去。
蘇九沒有阻止他,只是平靜地走到墻邊,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便將那柄幾乎完全沒入墻體的菜刀,輕而易舉地拔了出來。
“鐺啷。”
菜刀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而它剛才插入的墻壁上,光潔如新,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
蘇-九轉過身,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德發。他走過去,屈指,在王德發的人中上輕輕一彈。
“嗯……”
王德發哼唧了一聲,悠悠轉醒。
他茫然地睜開眼,看著滿地狼藉的客廳,記憶像是潮水般涌回腦海。
“我……我還活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隨即,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躲到蘇九身后,探出個腦袋,驚恐地四下打量:“那……那個老鬼呢?走了?”
蘇九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王德發被他看得心里發毛,訕訕地笑了笑,這才注意到客廳里那股安寧祥和的氣氛。他使勁嗅了嗅,驚喜道:“神仙,這……這就完了?那老不死的,被您給收拾了?”
“他的局,破了。”蘇九的回答簡意賅。
“那他人呢?遭報應了沒?最好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王德發憤憤不平地咒罵道。
蘇九的目光,穿透了墻壁,望向城市西南的方向,眼神深邃。
“藥,熬干了。煉藥的人,自然也就油盡燈枯了。”
就在這時,林建國攙扶著妻子趙靜,從樓上走了下來。夫妻二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臉上卻洋溢著無法掩飾的喜悅和激動。
他們走到蘇九面前,沒有任何猶豫,雙雙跪倒在地。
這一次,蘇九沒有阻止。
林家,受了他再造的恩情,這一跪,他受得起。
“蘇大師,大恩不謝!從今往后,我林建國這條命,就是您的!”林建國聲音哽咽,對著蘇九,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蘇九等他磕完,才平靜地開口:“起來吧。我救你們,一為道義,二為因果。你們林家的‘中醫風水局’,本是救人之術,卻被人用來害人,我不能坐視不理。”
他頓了頓,目光落回那幅色彩鮮明的油畫上,話鋒一轉。
“不過,這局雖然被我撥亂反正,但你們一家三代人的精氣神,虧損嚴重。要想完全恢復,還需時日。”
林建國連忙道:“還請蘇大師指點,需要我們做什么,萬死不辭!”
蘇九搖了搖頭,走到廚房,從灶臺上,拿起了那塊被林建國取來的,三十年份的普洱茶餅。
他將茶餅遞給林建國。
“此局,因‘藥’而起,自然,也該以‘藥’而終。”
“從今天起,每日取此茶一錢,用山泉水烹煮,全家共飲。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虧損的元氣,自會補回。”
林建國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塊茶餅,如獲至寶。
就在這時,蘇九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蘇九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焦急萬分的聲音。
“喂,請問是蘇九,蘇先生嗎?這里是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我們這里剛剛收治了一位名叫吳伯仁的病人,情況非常危急,他在昏迷前,嘴里一直念著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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