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功夫,白玉書的東西準備得差不多了,她最后去了媽媽還在時那個家。
    這個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這是白玉書的舊居,村長很懂人情世故,當時安排張家人住進村子的時候,并沒有動這里。
    這間房子和她上次回來的時候有很大的區別,不會有人敢來這里偷東西,但這個家還是家徒四壁,趙耀祖將房子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
    白玉書從陸慎那里得到的金磚沒有便宜趙耀祖,留給媽媽的,她也沒花幾塊。三千塊金磚,也就趙明月的保管費給得多一些,其余的全在“玉珠空間”里。
    白玉書緩緩的走到二樓媽媽的臥房里,這里連一塊床板都沒有,空蕩得像是世界上沒有林來娣這個人。
    她盤膝坐在水泥地上,毫無征兆的大哭起來。
    曾經撐起她整個世界的人走了,她的痕跡在逐漸被時間淹沒。
    如果當初她離家,回來看到的是一具腐爛了的尸體,或是一座冰冷的墳墓,她會怎么樣?
    會崩潰,會怨恨,會發瘋……
    媽媽臨死之前去找她,是不是預料到了她的所有反應,所以才消耗最后的生命力,死在她的面前?
    她再次讀懂母親的愛,以她為重,義無反顧。
    怕她有遺憾,怕她不圓滿,千次萬次無數次的拯救她的人生。
    以后不會有人再這么愛她了。
    可她享受過如此完美的愛,已經足夠支撐她走過余生很多的困境,識破很多披著溫情外衣的陷阱。
    等白玉書徹底哭夠了,已經是日落之后,天開始黑了。
    明天就要離開山桃村,一去五年之后。
    她安靜的走在村中小路上,村里僅有的幾家店還開著,其中一家,是一個寡婦開的酒館。
    酒館的老板娘三十多歲,會些拳腳功夫,長得十分美艷,賣的酒很好喝。
    白玉書不知不覺的走進了這家酒館。
    酒館中還有一些男人在喝酒劃拳,桌子上放了幾盤毛豆或是花生米,已經算奢侈的了。
    老板娘在柜臺后面算著賬,那些男人竊竊私語,對她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敢真正對她做什么。
    于是,老板娘也無視這種議論,專心的算著自己的賬,偶爾罵幾句生意不賺錢。
    白玉書走過去,敲了敲她的桌子。
    老板娘以為是哪個沒長眼的臭男人,抬眼想罵幾句,看到是白玉書,立刻轉成了笑臉:“大小姐來了?
    稀客,想要點兒什么?”
    “酒吧。”白玉書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轉頭對老板娘笑了笑:“我要二十壇好酒,分裝在小瓶子里,帶走。”
    老板娘沒問白玉書買這么多酒要做什么,笑道:“抱歉,大小姐,我這是小本兒買賣,沒有二十壇酒的庫存,給你十五壇行嗎?”
    白玉書點頭,老板娘立刻朝后廚吆喝:“田豐,把庫存里的十五壇酒都給大小姐裝上,用那種每瓶一斤的小酒壇裝,不準灑一滴。”
    “大小姐稍等,我去后廚給你炒個豆干香煎五花肉,再做個油渣白菜,你看可以嗎?”
    白玉書點頭,笑道:“好啊。”
    幾個男人那桌很不滿老板娘的態度:“老板娘,你把庫存都賣給了她,我們明天來喝什么?”
    老板娘罵道:“明天老娘請你們喝馬尿!
    還有沒有點兒分寸?
    老娘開門做生意,放著大主顧不招呼,管你們這些天天點二兩酒,吃一盤花生米的窮鬼?”
    “你!”那桌男人里有一個異能者,被老板娘罵得丟了面子,當即拍桌站起來,指著老板娘的鼻子:“你信不信我砸了你這破店?!”
    老板娘根本不怕他,裙子一甩,去后廚炒菜去了:“有本事你就砸,你不砸就是個沒蛋的孬種!”
    那個異能者當即要砸店,白玉書隨手抓起一把桌上的筷子,想扔出去。
    “算了算了。”那異能者的朋友拉住他:“你知道這婆娘背后是誰嗎?”
    異能者不服氣:“能是誰?民兵營中的哪一個?
    老子金系異能a級,只要不是趙莊明那幾個,老子都不怕!
    大不了被抓到民兵營里關幾天,受點兒罪,老子一定要給這婆娘一個教訓!”
    “是五爺!白家五爺!!”異能者那些朋友小聲蛐蛐道:“韋家都要去傍的那位!”
    異能者不說話了,過了很久,才罵出一句:“艸!那種人物……他圖什么?”
    “圖這老板娘腰細腿長臉蛋兒辣唄~”幾個男人發出下流的笑聲。
    白玉書將筷子又裝回筷筒中,對這些時不時的下流話充耳不聞。
    這些應該是外鄉人,逃到這里避難的,所以他們不認識白玉書,說話也沒個顧忌。
    白玉書也沒興趣過去裝逼打臉,讓他們滾。
    那些男人時不時的看向她,卻因為她身上的白衣,不敢動彈。
    山桃村手冊第一條,別惹穿白衣服的,不然你一定會后悔。
    后廚很快飄來香味兒,過了一會兒,老板娘就端著一葷一素兩道菜,還有一個白瓷酒瓶子出來了。
    “美酒配美人。”老板娘笑意盈盈道:“這是小店去年釀的梅子酒,大小姐嘗一嘗?”
    白玉書點頭:“多謝。”
    梅子酒有些淡,但小姑娘都愛喝。白玉書也覺得喝得住,只是她不希望買這種酒:“你給我裝的十五壇酒,也是這種嗎?”
    老板娘趕緊道:“當然不是,其中有八壇糧食酒,七壇果酒。如今糧食價貴,很多基地都不準用糧食釀酒,所以我這里也缺貨。”
    “果酒就不要了吧,我要去的地方會很冷,果酒不足以御寒。”白玉書說道。
    老板娘點頭:“好的,我這就去后廚給你換。”
    八壇糧食酒裝好,白玉書的飯也吃完了,問道:“你們這里可以送貨上門吧?”
    老板娘笑道:“當然可以,是送到邊宅嗎?”
    白玉書點頭,抓了兩根金條放在柜臺上,轉身就走。
    老板娘“哎”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這事我不應該煩大小姐,只是三小姐不在,邊宅又時常沒人,所以只能跟您說一說。
    就是……三小姐的母親,時常在我們店里來白吃白喝,賬都掛在三小姐頭上……”
    “我們是小本生意,這賬都快掛兩個月了,也沒個人來結,您看……”
    白玉書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說老三那個媽。
    “哈哈……”白玉書低笑了兩聲,道:“多少錢,我給她結了。
    聽說你能見到老五?”
    白玉書讓老板娘掏賬本,耐心問道。
    老板娘抿了抿耳邊的鬢發,略微低下頭:“是……能見到。”
    “那你跟老五說,讓他幫我向老三要這筆賬。”白玉書低聲笑道。
    她還記得趙耀祖的事發生時,老三那副譏笑的嘴臉。
    現在輪到老三出丑,她不能親眼見證,還真是遺憾。
    不過有這筆賬在,還是老五這個跟她有仇的人去收,她就相當于貼著老三的臉告訴她:你的事情我知道了,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