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勝嚇得猛搖頭,清俊的面龐滿是卑微,額頭抵著地面:“不是!不是的,大小姐,只是……只是讓您為我這么費心費力,全是屬下的錯。”
萬盈月挑眉,不過隨口一句話,連手指都沒動一下,怎么費心費力?
她忽地笑了,“那今晚對付外族拳手的擂臺,你上。”
“是,大小姐!”崔勝應聲,這才雙手接過阿澤遞來的鈔票和身份紙。他終于又有了身份,心中一陣恍惚。指腹觸到紙鈔時,突然想起小時候在碼頭撿煙蒂換錢的日子。
崔勝將手中物緊緊按在胸前,萬盈月隨手拋來的這些,于他而卻重逾千斤。多年來的漂苦無依,這一刻讓他第一次感覺有所依靠。
“這條命,往后就是大小姐的了。”崔勝激動說道。
阿澤拽起他,順勢從口袋里摸出塊勞力士手表,戴在他手腕上,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
港城有句俗話:開車開benz,戴表戴rolex。
雖是最基礎的款式,但意味著,從此刻起,他便是萬家人了。
萬盈月斜倚在辦公桌邊,指尖輕點桌面,嗓音慵懶:“能不能像澤哥一樣,戴金鉆表,就看你自己了。”
崔勝眼眶微紅,看了眼腕間手表,攥緊手中的東西,深深鞠躬,而后沉默退下。
不多時,暗衛雙手捧著兩個牛皮資料袋走進來。
阿澤接過資料袋,抽出里面的紙張鋪在桌面上。
萬盈月掃了兩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平時在萬家裝鵪鶉,一接觸宮家就干大事啊!”
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大表哥在宮家荔園賭場輸得敢借高利貸翻本,利滾利滾成個填不滿的窟窿;二表哥更荒唐,在宮家夜總會迷上了個舞女,又是買車又是買房,連那舞女鄉下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被他養在港城,花錢如流水。
兩個人都急用錢,最后竟一拍即合,想出個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歪主意。利用空殼公司做幌子,在自家銀行賬目上大做手腳。
萬盈月靠在大班椅上,吐了個煙圈。
這兩個表哥從小就跟她不親近,原因萬盈月也明白,長輩們有偏心自然就會有冷落,所以對他們本來也處處向著,可是二人并不領情,她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
大家一直這樣不咸不淡相處著。
沒想到,一聲不響的這二人,如今就弄出這么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向來好面子的萬盈月都替他們丟人,這點錢都沒有。
阿澤這時上前一步,低聲道:“大小姐,兩位舅夫人的長途電話,打到集團總機找您。”
萬盈月指尖在煙盒上敲得噠噠響,“看來舅舅們還被蒙在鼓里。我可沒閑心幫別人教兒子。”她抬眼看向阿澤,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驕縱,“拿著這些資料,把這兩個蠢貨綁了,直接送去上海灘給我舅舅們自己處理。”
阿澤頷首領命,剛要轉身,又被萬盈月叫住:“告訴送人的弟兄,路上別給他們好臉色,餓兩頓也無妨。”
*
宮氏集團。
查嘉良身后跟著四名律政司職員,每個人手中都提著公文包,走進大廳,將查賬令遞給前臺。
“宮先生在嗎?”
頂樓辦公室,秘書敲門后,領著查嘉良帶著人走了進來。
辦公室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個維多利亞港的景色。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空氣中飄散著雪茄和皮革混合的氣息。
宮宴卿背對著門,坐在大班椅上,即使看不見臉,那布滿紋身的手背和脖頸已經足夠震懾。
“宮先生。”查嘉良站定在辦公桌前,聲音不卑不亢。
轉椅緩緩旋轉,宮宴卿的面容一寸寸顯露在光線中。那是一張足以讓任何女人心跳加速的臉,鋒利的眉骨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嘴角噙著玩世不恭的笑。男人穿著件黑色真絲襯衫,領口隨意敞開兩顆扣子,脖子盤踞的紋身順著肌理蜿蜒向下。
查嘉良展示證件后,取出文件,“宮先生,貴公司股東萬盈月小姐申請的查賬令,法庭已經批準,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宮宴卿將雪茄按在水晶煙灰缸里,目光掃過查嘉良時,喉間溢出聲低笑:“查大狀,可真是聽我未婚妻話。”
查嘉良推了推眼鏡,“既然宮先生知道我是受on所托,那還請配合調查。”他特意加重“on”這個英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