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承身后的手下們放緩腳步,與他們二人慢慢拉開一段恭敬的距離。
這位在外叱咤風云,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總華探長,此刻看著眼前一臉冰冷漠然的萬盈月,剛毅的臉上只剩下滿滿的無奈。他嘆口氣,語氣是外人絕難聽到的慈愛:“囡囡。”
萬盈月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轉過身時已掛上得體的淺笑,“怎么了,uncle?不是去打招呼嗎?”
駱承周身那令人窒息的霸氣,此刻褪得干干凈凈,活脫脫一副,拿自家鬧脾氣小輩沒辦法的苦口長輩模樣:“和小妄吵架了?那小子從小就是個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現在都被你逼得,學會張嘴吵架了!你倒好,自己先生起氣來了!”
“uncle!”萬盈月帶著點撒嬌意味地嗔怪道,“小孩子的事,你不要管嘛!”
駱承又是重重一嘆,“唉,不管不管!你呀!從小到大一點虧都不肯吃,我是怕你脾氣上來,不知輕重!別逼死他了!蘇家可就只剩他這么一根獨苗了!”
“我哪有那么叻!”萬盈月嘟囔道。
駱承了然一笑:“小妄喜歡你吧?!”
“uncle應該問他!”
“uncle我可是支持他的!”駱承毫不掩飾自己的偏向,壓低聲音道,“論外貌、論脾性,怎么看都比你現在那個未婚夫強多了!”
萬盈月原本板著的臉終于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一語道破天機:“是因為他和龍少卿長得一樣,但凡跟龍家沾點邊的,你都看不上!”
駱承被她說中心思,略顯尷尬輕咳一聲,“咳咳…走吧,先去打招呼。”
二樓走廊兩側的包廂門扉緊閉,只偶爾傳出壓低的交談聲與碰杯聲,透著與樓下宴會廳截然不同的私密與尊貴。
最靠前的包廂門前,站著兩名身著禮服的侍者,見駱承與萬盈月走來,立刻恭敬推開大門。
這里是以城督為核心,匯聚著皇家女王派系的代表及其眾多支持者,堪稱今晚真正權力核心的縮影。
包廂內氛圍矜持而權威,空氣中彌漫著雪茄、高級香水和無形權力的味道。
查嘉良也在其中,正與一位皇室代表低聲交談,見他們進來,頷首致意。
都是港城頂層的老熟人。
霍寒一如既往的體貼周到,見萬盈月進來,便自然為她斟上一杯酒,遞到她手中。目光溫和,注視著她與城督及其他要員嫻熟的寒暄應酬,游刃有余周旋于這片名利場的頂峰。
隨后,他們又移步至第二個包廂。
這里的氛圍與前者截然不同,是以輔政司為首,聚集的是皇家親王派系的代表及其擁護者,形成與女王派隱隱抗衡的另一極。
朱翔也在其中,見到駱承進來,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二人對立之意不而喻。
令人側目的是,那位前清裝扮的趙祺竟也在此列。
更令人玩味的是,當輔政司向眾人介紹趙祺時,態度里竟帶著一種近乎默認的認可,把那個偏安南洋的“小清廷”,真的是當做被正式對待的實體。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萬盈月心下冷笑,這些鬼佬玩弄平衡的手段,向來如此。
朱翔顯然有意挑釁,高聲叫住駱承,以拼酒為名,行較勁之實。
駱承何等人物,豈會怯場,當即應下,但不忘先轉頭低聲讓萬盈月不必等他,先行回去。
查嘉良見狀,剛想上前一步提出送萬盈月回去,卻被身旁一位親王派的貴族成員適時叫住,低聲溫敘舊,說王子有話囑咐,只得無奈停下腳步。
萬盈月將這一切暗流涌動盡收眼底,面上卻絲毫不顯。她優雅向包廂內的眾人頷首告別,姿態完美得無懈可擊,隨后獨自轉身,離開這片充斥著權力博弈與派系糾葛的名利場中心。
萬盈月剛走過走廊拐角,身后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商錦良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殷勤響起:“萬小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