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睜睜看著他忘記兩次。
他卻直到此刻,才知她有多痛。
原來不是她放棄了他,而是他一次次,弄丟了她。
他像是被抽去所有傲骨的困獸,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這個總是矜貴孤傲的男人,此刻跪在真相的廢墟里,連呼吸都帶著破碎的顫音。
*
天亮之際,那蝕骨的頭疼,終于退去。
所有的記憶碎片各歸其位,拼湊出完整而殘酷的過往。
巨大的悲傷和蝕骨的悔恨攫住心臟,難受得像是要窒息而死。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回到臥室,走進浴室。用冰冷的水流狠狠沖刷著,試圖洗去一夜的狼狽與痛楚,卻怎么也洗不去心底那片荒蕪的廢墟。
蘇妄換上挺括的西裝,裝扮得一絲不茍,將所有的崩潰與脆弱,死死壓在冷峻的面容之下。
他必須立刻見到萬盈月。
現在,馬上。
可他找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尋不到那抹身影。
一種恐慌再次攫住他。
最終,查到她私人飛機的航線記錄。
于是,跟著追來陽東。
*
此刻陽東。
萬盈月靜靜凝視著蘇妄那張褪去些許青澀,更顯成熟卻依舊帶著少年鋒銳的俊臉,細細打量。
這個向來孤高倨傲的男人,此刻周身竟籠罩著一層難以忽視的凄涼與委屈。
他回來了,帶著全部的記憶回來了。
蘇妄好看的濃眉緊緊蹙起,布滿紅血絲的眼底翻涌著痛苦悔恨,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深情。
長腿邁進兩步,聲音帶著未平的顫抖,像在質問,又像在乞求一個答案:“萬盈月,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們之間所有的事?為什么?你就那么…那么巴不得我徹底消失,不再纏著你嗎?”
“是你再一次,忘記我的,蘇妄。”萬盈月的聲音很輕,卻像最冷的冰錐,精準地刺穿他的心臟,“是你再一次,親手把我推向陌生人位置的。”
蘇妄的眼淚猝然滑落,砸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也砸在萬盈月的心上,漾開無聲的酸楚。
他哽咽著,幾乎是嘶吼出口,帶著全然的崩潰,“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你明明知道的!如果我能選,我寧愿死都不想失憶!那樣最起碼,在你心里,我永遠是那個愛你的蘇妄,而不是一次次把你弄丟的混蛋!廢物!”
他終于按耐不住,大步向前,將萬盈月抱個滿懷,手臂收得極緊,聲音里滿是心疼:“你有所有的記憶,看著我用那種陌生的眼神看你,你得多難受啊!on!”
萬盈月被這句話擊中內心,長久以來壓抑的委屈瞬間涌上心頭,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濕潤。
蘇妄像是無法承受這個事實帶來的痛苦,將臉埋在她頸窩,“我真該死!on!我怎么可以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傷心難過!你皺皺眉我都舍不得!on!”
他邊說邊急切地抓住萬盈月的手,兇狠地照著自己臉頰狠狠打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就應該第一時間上來給我巴掌!告訴我!我就是那個死皮賴臉追著你的人!”
“為什么不信我?!一次!就一次也好!為什么要讓你自己難過啊!”他的哭腔里充滿深深的無力和幾乎要將自我摧毀的自責。
萬盈月吃軟不吃硬,更看不得身邊人哭,尤其是蘇妄的眼淚。
他此刻淚眼朦朧,長睫濕透,脆弱破碎的模樣,完全擊碎平日冷硬的面具,呈現出一種近乎墮落的美感,竟讓她心底不受控制,生出一種憐愛和令人戰栗的興奮感。
從小到大,他哭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都只為她。
她微微和他拉開距離,指尖帶著輕微顫抖,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為他擦拭那滾燙的淚痕。
聲音帶著哽咽:“妄仔~”
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她眼眶積蓄的淚水終于滾落。
望著他重新變得熟悉的眼神,輕聲道:“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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