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云車隊在港城街道上平穩行駛,后面跟著的普爾曼車隊,形成一道氣派的風景線。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側目,這陣仗,一看就是港城五大家族的人物出行。
普爾曼寬敞的后座內,氣氛有些凝滯。
榮祖耀看著身旁正默默抽著煙的萬盈月,煙霧模糊了她明艷的側臉。
他按捺不住,“好奇他當年經歷過什么嗎?!”
萬盈月吐出一口煙圈,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懶洋洋反問:“你怎么又知啊?”
榮祖耀得意地撩一下額前微卷的發絲,姿態囂張又帶著幾分欠揍:“沒辦法咯,什么事都自己往我耳朵里鉆。”
那天迷醉城鬧得天翻地覆后,榮祖耀將情緒失控的宮宴卿,帶到曾經他們的老地方,皇后碼頭。
咸濕的海風撲面而來,吹散少許迷醉城帶來的喧囂與躁動。
榮家的保鏢買來幾瓶烈酒,遞給兩人后便遠遠退開。
兩人就靠著冰冷的碼頭護欄,對著漆黑的海面,一不發灌著酒。
只有酒瓶碰撞的輕響和海浪拍打岸堤的聲音打破沉默。
幾杯灼烈的液體下喉,宮宴卿一直緊繃的神經似乎被酒精撬開一道口子。他猛地將酒瓶頓在欄桿上,聲音里充滿壓抑不住的憤懣和巨大的委屈,沖著茫茫大海低吼:“男人想往上爬,想要榮華富貴,有錯嗎?!啊?!”
“我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三年前宮家做的那些爛事,我tm根本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人信我?!為什么?!”
榮祖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了一下,隨即那雙桃花眼里,燃起濃濃的八卦之火。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試探和好奇:“小少爺,當年你假死是真的還是計劃好的?”
宮宴卿轉過頭,眼睛因為激動和酒精泛著紅絲,盯著榮祖耀:“祖耀!連你也不信我?!”
“就因為信你,所以才問你的啊!”
宮宴卿頹然地靠回欄桿,抓起剩下的半瓶酒,仰頭一口氣灌得一滴不剩。
烈酒灼燒著喉嚨,他卻好像毫無知覺。
他用力抹一下嘴,唇角勾起一個極度苦澀,近乎破碎的自嘲笑容,望著遠處模糊的燈塔光點,聲音輕得像要被海風吹散:“那時候,我也以為我真的死了。可誰能想到,醒過來之后…”
他頓了頓,喉結劇烈滾動一下,才吐出那句浸滿絕望的話:“才是真正死了一回。”
三年前。
龍少卿再次睜開眼時,意識混沌,只覺得渾身都被厚重的繃帶緊緊纏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鉆心刺骨的劇痛,全身的骨頭都像被碾碎重組。他艱難地轉動眼球,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不多時,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仔細檢查后,轉身對著病床對面沙發上坐著的人恭敬匯報:“宮先生,三少爺已經度過危險期。但后續,還需要長時間的治療和靜養才能恢復。”
沙發上被稱為“宮先生”的男人聞,只是冷漠地抬了抬眼皮,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宮家不養閑人。就算他是三少爺,也盡快安排他出院。”
龍少卿聽到這陌生的對話,強忍著劇痛,用盡力氣掙扎著想要支起上半身,看向那個發號施令的男人,臉上寫滿震驚與懵然:“你…是誰?”
男人緩緩起身,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應該先搞清楚你自己是誰。這里是澤城,你姓宮,是宮家的三少爺。”
“你……”
“三弟,不該問的你不必問。”男人打斷他的話,“以后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會告訴你個明明白白。”
身體的極度虛弱,讓龍少卿無法承受,眼前一黑,再次無力地倒回病床,陷入昏睡。
再次醒來時,病房里陽光正好,床頭柜上放著一份疊好的報紙。
他掙扎著挪到床邊,伸手將報紙拿過來,目光掃過頭條新聞時,整個人瞬間僵住。
《港城五大家族遭不明勢力襲擊,影子豪門龍家老爺子不幸離世》的標題刺得他眼睛生疼,下面還配著龍老爺子的訃告,更是將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碾碎。
巨大的悲痛和難以置信瞬間擊垮了他!
龍老爺子待他,遠勝親生。雖年歲懸殊,卻給了他毫無保留的寵愛與庇護。
那位作風老派的幫派龍頭,總把港城最新鮮的玩意兒,從限量跑車到瑞士新表,第一時間送到他手里。明明身在江湖,卻硬是把他寵成不染塵埃的富家少爺,讓所有人都忘了,他本該是刀口舔血的幫派少東。
這份如山父愛,此刻化為利刃,刺得他痛不欲生。情緒徹底失控,眼淚不受控制往下掉,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