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清水灣片場,陽光炙熱。
一列黑色車隊緩緩停在入口處,車門打開的瞬間,阿澤與阿鬼立刻上前,兩人各持一把寬大的黑膠太陽傘,精準在車門上方拼成一片陰涼。
萬盈月戴著細框太陽鏡,鏡片反射著刺眼的光線。
她翩然而至,身后十余名黑衣保鏢列隊跟隨,每個人手里都提著大大小小的精致食盒,浩浩蕩蕩的隊伍自帶強大氣場,讓片場原本嘈雜的聲響都低了幾分。
“大小姐來啦!”冬青一眼瞥見,立刻抓起場務掛在脖子上的大喇叭,朝著片場大喊,“全場休息二十分鐘!大小姐今天萬歲(請客),下午茶管夠!”
“大小姐萬歲!”片場瞬間爆發出歡呼聲。
可不遠處的清宮戲的片場,依舊人頭攢動。不少工作人員和演員圍在那里,低聲議論著什么,連炙熱的陽光都沒能驅散他們的興致。
萬盈月抬手拽下太陽鏡,露出一雙美眸,朝那邊抬抬下巴,語調慵懶:“那邊戲很趕嗎?”
冬青連忙笑著解釋:“不是趕戲,是大小姐派來教禮儀的那兩個古代人,守著一段已經沒了的朝代,片場的人看得都感動了。尤其是那位公公,居然是真的太監。好些編劇還說想采訪他,用他的經歷當題材拍電影呢!”
萬盈月聞挑挑眉,接過冬青遞來的凍檸茶,喝了一口,“電影人就是情感細膩。拍他們就算了,免得南洋那個自封的清廷又借此得意忘形。問問他們清朝的過往經歷,汲取些靈感,多構思幾部高質量的清宮戲倒是可以。這個預算,我批了。”
“是!大小姐。”
萬盈月說著,便朝人頭攢動處走去。
人群見到她,自動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她走到前方站定,看著眼前的景象:那位公公,正極其認真糾正著演員寶珠和芳芳的請安姿勢,每一個眼神、指尖的弧度都要求得一絲不茍。
嘴里念叨著:“姑娘家行禮要溫婉,膝蓋彎得太急就失了儀態,得像沾了露水的花,輕輕往下墜才對。”
另一邊,那位侍衛則一板一眼,教導著李奇和謝源如何行標準的抱拳禮,氣勢十足。
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竟真有幾分穿越時空的恍惚。
萬盈月看著這一幕,心里忽生出幾分感慨。
電影本身就是造夢的藝術,用光影編織虛幻。可這二人,卻用骨子里的規矩與執著,把這場幻夢織得比現實還要逼真。
就在這時,片場里有工作人員小聲提醒道:“到時間了!快,趁大小姐在,把收音機打開!”
萬盈月聽見動靜,疑惑回過頭。
冬青含笑解釋道:“大小姐,是蘇少。他這幾天每天都在電臺點歌送給您,每個熱門時段都有,現在正好是下午三點的《點唱機》節目。”
話音剛落,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麻利地打開桌上的老式收音機,旋鈕轉動的“滋滋”聲后,傳來唱片騎師輕松活潑的聲音,“各位聽眾下午好!又到了《點唱機》時間,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阿ken!
首先呢,要替一位蘇先生,點一首歌,送給我們港城最耀眼的萬盈月小姐!”
萬盈月走近幾步,輕聲道:“調大聲點。”
工作人員立刻旋大音量,主播富有感染力的聲音愈發清晰,“蘇先生特意留說:今晚七點半,皇后戲院,《兩小無猜》票已備好,若你得閑,便來。我在那里等。
哇,這真是太有心思的邀請了!好,我們現在就送上這首葛蘭小姐的《說不出的快活》,來預祝蘇先生和萬小姐約會成功!”
明快跳躍的旋律瞬間流淌開來,葛蘭標志性的爽朗嗓音混著嬌媚的嗓音唱著:“ja-jam-bo!ja-jam-bo!說不出有多快活……”
萬盈月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連帶著指尖都輕輕跟著旋律敲擊起杯壁。
沒有過分的熱情,沒有強求的意味,那句“若你得閑,便來”恰到好處卸下所有壓力,可“我在那里等”里又藏著的篤定,讓人心頭泛起細微的暖意。
冬青在一旁曖昧笑道:“大小姐,蘇少追您追得,現在全港城都知道了。這已經持續好幾天了,從早到晚,各個電臺的熱門節目,都能聽到他給您的留和點歌。”
這不僅僅是點歌,這是一種高調的宣告,一種極致的浪漫奢侈。
是向整個港城,廣播著他蘇妄對萬盈月毫不掩飾的傾慕,用整個城市,作為他求愛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