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罵娘,客廳里就傳來了他媽那標志性的大嗓門。
“高洋你給我滾出來!”
緊接著,是“啪”的一聲脆響。
那聲音,又狠又決,跟縣太爺升堂拍的驚堂木沒兩樣。
高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睡眼惺忪地從房間里挪出來。
他瞇著眼,整個人還處在一種隨時能原地睡著的混沌狀態。
“媽,大清早的,您拆家呢?”
他揉著眼睛,慢吞吞地蹭到飯桌前。
只見那張綠色的匯款單被他媽用一種“這就是證據”的架勢拍在桌子正中央。
高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擠出幾滴生理鹽水。
他懶洋洋地抄起那張匯款單,眼皮都懶得全抬起來,隨意地瞥了一眼。
“哦,稿費啊。”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圖夕那丫頭,也不知道哪兒摸來的一個鵬城青年雜志社編輯的聯系方式,非說我寫的那破玩意兒是滄海遺珠,硬塞給人家看了。”
他撇撇嘴,一臉無所謂地繼續說:“那編輯也是個奇葩,說看上我這調調了,準備一個月用一篇。我壓根兒沒當回事,尋思著就是客氣客氣,沒想到這幫搞文字的還挺講信用,真把錢給郵過來了。”
李淑霞湊過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風輕云淡的兒子,臉上的表情又是激動又是好奇,像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
“我的親兒子喂!你寫的啥絕世寶貝啊?怎么就給這么多錢?比我半個月工資都多了!”
高洋趿拉著拖鞋,轉身就往衛生間走,頭也不回地敷衍道:“就一破小說,青春傷痛文學。講倆高中生偷偷摸摸搞對象,愛得死去活來,最后女孩意外懷孕,倆人湊錢去小診所打胎,一地雞毛的悲傷愛情故事。”
“啥玩意兒?!”
“打胎?!”
李淑霞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尖銳得能刺破耳膜。
她手一抖,盛滿了白粥的搪瓷盆“咣當”一下磕在桌沿上,滾燙的粥撒出來一半,她卻渾然不覺。
“高洋!你小子寫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雜志社能給你發表?”
高洋已經進了衛生間,不緊不慢地往牙刷上擠牙膏,又打了個哈欠,含糊地嘟囔:
“媽,這叫藝術來源于生活。現在就流行這個,懂不懂?”
“我們那編輯說了,要搞現實主義題材文學,就得整點帶血帶淚的故事。您想想,咱們年輕人的青春,除了打胎,還有啥玩意兒能同時帶血又帶淚的?”
“帶血帶淚?我他媽現在就讓你帶血帶淚!”
李淑霞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崩’的一下,徹底斷了。
她整個人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瞬間baozha,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衛生間門口,指著高洋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個小王八蛋!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寫你和那個叫圖夕的丫頭?!”
“你是不是背著我跟人家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壞事?你把人家怎么了?你是不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李淑霞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拖把跟兒子拼命。
“噗——”
高洋一口牙膏沫差點噴出來。
他看著他媽那副要吃人的模樣,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玩笑開大了。
老太太,是真急眼了。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