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沖到大牛的衣柜前,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終于翻出一頂頭油味不太重的鴨舌帽戴上,使勁把帽檐往下拉了又拉。
“我和黃貝先出去一趟,一會兒直接去輪回酒吧。咱們酒吧集合。”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大牛一臉“你是不是不合群”的疑惑。
“一個出租車,能擠下咱們這么多人嗎?”高洋沒好氣地懟回去,“再說,就你們這造型,走在大街上,容易遭雷劈。我可不想年紀輕輕跟你們死在同一輛車里。”
在軍子那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藝術”的尖銳指責聲中,高洋拉著黃貝的手,像躲避瘟疫一樣,逃出了大牛琴行。
午后的陽光像融化的糖漿,黏糊糊地灑在街道上。
高洋拉著黃貝,盡量貼著墻根走。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那層厚重的妝,感覺像摸著一層剛糊上去還沒干透的水泥。
“我這造型,回頭率估計比明星還高吧?”他把鴨舌帽又往下壓了壓,帽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剩下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做賊似的四下亂轉。
黃貝強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高洋緊繃的腰。
“好像沒什么人看你啊。”
她故意頓了頓,眼睛色色地看著高洋。
“要不,你當街抱著我親個嘴試試?看看有沒有人報警。”
“你要真豁得出去,我完全不在乎。”高洋說著,作勢就要攔腰去抱她。
黃貝笑著尖叫一聲,靈活地躲開。
兩人打打鬧鬧地走到郵局。
一進大門,高洋深吸一口氣,像是要上刑場一樣,大步流星地走向柜臺。
“取……取錢。”他把身份證遞過去,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請出示匯款單。”柜員小姐頭都沒抬,面無表情地說道。
高洋手忙腳亂地在褲兜里翻找,鑰匙、紙巾掉了一柜臺。
黃貝在一旁強忍著笑,上前一步。
“匯款單在我這里。你翻什么翻啊?”
柜員小姐終于抬起眼,目光在高洋臉上停頓了足足三秒,她拿起身份證,又仔細地盯著高洋那兩個標志性的黑眼圈,疑惑地問:“這個……看著有點不像你本人呢?”
高洋手不自覺地壓了壓帽檐。
“昨晚喝酒,騎車掉溝里了。早上起來眼睛有點腫,就……補了下妝。”
柜員小姐一邊低頭點錢,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那眼神里,從始至終,都明晃晃地刻著“shabi”兩個大字。
取完錢,高洋前腳剛踏出郵局大門,身后就隱約傳來女柜員那壓低了卻依舊尖銳的八卦聲。
“張經理,咱們要不要報警啊?這人看著太變態了!……眼眶烏黑,還畫腮紅,一看就不是啥好鳥。”
黃貝再也忍不住了,扶著郵局門口的柱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現在真有點后悔,”高洋喪氣地低著頭,“怎么就腦子一熱,跟他們玩什么搖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