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沐冰從始至終,連一個眼角的余光都沒分給他。
“王老板,如果沒什么別的事兒,我就帶我這幾個弟弟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沐冰收起桌上的化妝鏡,用眼角示意高洋幾人,隨她出去。
見沐冰要走,國兵終于按捺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毛遂自薦地湊上前,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充滿魅力的笑容。
“這位……沐小姐,您好。我是來自首都的詩人,這是鄙人的名片,您看……能不能留個電話,咱們交個朋友?”
他話還沒說完,沐冰已經站起身。
高跟鞋碾過地上碎玻璃的聲音,像是在給國兵這番自作多情的表白,敲響了冰冷的喪鐘。
“行了,事兒就這么定了。”
沐冰拍了拍裙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仿佛要撣去這滿屋子的腌臜氣。
王峰點頭哈腰,亦步亦趨地將沐冰送出包房,一直送到大排檔門口。
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像極了一個送別皇軍出城的胖翻譯官。
海龍海鮮燒烤的馬路對面,兩輛車靜靜地停在霓虹燈下。
沐冰那輛銹跡斑斑的桑塔納,和王文大姑那輛锃光瓦亮的奔馳,像是一對窮親戚和暴發戶,正在無聲地打著擂臺。
沐冰拉著高洋和黃貝上了自己的桑塔納。
軍子很自覺地拉開副駕駛的門也坐了進去,蜷縮的姿勢像一只被硬塞進鞋盒里的大貓。
王文則招呼著郝大寶和李勇,徑直走向那輛奔馳。
王文大姑搖下車窗,對沐冰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等兩輛車的車尾燈徹底消失在街角,國兵那望眼欲穿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嘴角了。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還在冒冷汗的峰哥。
“峰子,她誰啊?這妞兒長得可真帶勁兒!有味兒!我喜歡!給哥們兒介紹介紹唄?”
國兵望著桑塔納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離去。
都說女人是用耳朵戀愛的,而男人如果會產生愛情的話,那一定是先用的心。
而國兵老師不是,他是硬了就愛。硬一個愛一個,愛誰誰,我是牛郎我怕誰!
峰哥摸著脖子上那道被玻璃劃出的淺淺傷口,突然想起沐冰低頭補口紅時那冰冷的眼神,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寒顫。
他沒好氣地罵道:“她是誰?她是他媽管我酒吧的稽查隊隊長!你沒聽見她拿我執照年檢的事兒點我呢?你他媽還敢上去撩騷!她要天天查我,我那酒吧不用干了!”
“趕緊回屋,找給你介紹的那倆小妹兒玩去吧!我得帶嘯天去醫院,今天晚上你自己去嗨!我陪不了你了。”
大排檔的風扇在門口燒烤攤上吱呀作響。
烤串的煙火被風吹向了馬路對面,街邊的路燈把他們幾個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得像一幅抽象畫。
國兵悻悻地回到屋內,還不死心地拿出鏡子整理著自己凌亂的發型。
他對那兩個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的好姑娘說道:“走,我們去普拉那喝點德國啤酒,吃點烤香腸、酸菜、土豆泥啊?正好就在我住的酒店樓下。”
兩個女孩驚恐地對視一眼,像是看到了瘟神。
“國兵老師,今天太晚了,我們……我們先走了。”
說完,二人慌慌張張地站起身,逃也似的向包房外走去。
“唉!那什么!”
國兵急切地追了兩步,皮鞋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塊玻璃碎渣,腳底一滑,整個人狼狽地向前撲去,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他慌亂地扶住桌角,剛梳好的頭發徹底亂成一團,還不忘扯著嗓子,朝兩個姑娘的背影絕望地喊道:
“你倆……留一個陪我去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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