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子被嘴里的油嗆得直咳嗽,幾點油星子噴在一旁的路磚上。
“明天,明天就到家。咋了?”
“宋叔回來,你也把他一起約上。”高洋往嘴里丟了一顆煮花生,牙齒咬開外殼的清脆聲響,在喧鬧的大排檔里顯得格外清晰。
“文兒他大姑、你爸,還有沐冰姐,咱們組個局。”
軍子的眼睛瞬間瞪得比啤酒瓶蓋還大,嘴里的羊腰子都忘了嚼。
“我爸?他要是知道我去酒吧了,還跟人打架的事兒咋辦?不得扒了我的皮?”
“放心。”高洋把花生殼精準地彈進半米外的垃圾桶里,“他不會罵你的,只會夸你長大了,會辦事了。”
他看著軍子,反問道:“你難道不信我?”
接著,他轉向王文,一錘定音:“文兒,時間就定在周六,周六晚上。你負責帶上你大姑和沐冰姐,軍子,你負責把你爸請到。我,去海馨龍宮定個最好的包房。”
王文和軍子對視了一眼,然后異口同聲地答道:“沒問題!”
夜市的霓虹燈在高洋的眼底閃爍,像一團燒得正旺的炭火,映出未來的萬千圖景。
沐冰既然想用這兩千塊錢的人情,來討好王文的大姑,那他高洋,索性就添一把更大的柴,把這爐火燒得再旺一些。
省廳的宋處長,市人大的王副主任,再加上一個精明強干的區稽查隊長。
這一場飯局,不僅能漂漂亮亮地還上沐冰這個人情,甚至還能讓她反過來欠自己一個更大的人情。
更錦上添花的是,王文的大姑和宋衛平是同級,一個是市里,一個是省里,本無交集。
一旦經他之手促成二人的交好,日后互相幫襯,他高洋,就成了那個誰都不能忘的牽線人。
高洋望著正把薯塔遞給黃貝的郝大寶,忽然覺得這嘈雜夜市的煙火氣里,藏著比烤串和啤酒更讓人沉醉的滋味。
有些賬,得用未來三十年的閱歷,才能算得清,算得透。
……
桌上堆著小山似的竹簽子,扎啤杯里的泡沫隨著路燈的光暈輕輕搖晃。
黃貝挨著高洋坐著,指尖無意識地轉動著飲料瓶蓋,看著幾個男生把喝空的啤酒瓶放在桌邊,像列隊的士兵一樣,擺得整整齊齊。
“我說兩句!”
軍子突然從馬扎上站了起來,他微微隆起的小啤酒肚,把印著灌籃高手的t恤撐得像個鼓脹的帆布袋。
他抓起一杯剛倒滿的啤酒,白色的泡沫順著杯壁流到他毛茸茸的手腕上。
“哥兒幾個把酒杯都舉起來!今天,我說句心里話,咱們哥們之間這么多年……我說句實話啊,這個,咱們哥們這么多年……我說白了,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啊……啥意思呢,就是說,咱們今天能聚在這……我說句心里話……”
王文胳膊早酸得打顫,舉著的扎啤杯里酒晃得快要潑出來。
“祖宗!你這車轱轆話都來回說八遍了!我這胳膊都快抽筋了。”
“你再磨嘰,高洋孩子都能打醬油!”郝大寶叼著串雞心,油乎乎的手指抹了把嘴。
黃貝低頭巧笑的踢了腳郝大寶,然后躲在高洋身后。
“我替你說了吧!友誼萬歲!來,兄弟們,干杯!”高洋舉起酒杯,替軍子總結道。
說完,他一仰頭,干了一杯扎啤。
郝大寶有樣學樣,喉結上下滾動,氣勢十足的也要干杯,可他這啤酒有半杯順著下巴流進領口,在胸前洇出一大片深色的水印。
黃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想把紙巾扔過去,卻被高洋半路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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