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幽藍冷光,將他半張臉映得輪廓分明,眼底的情緒藏在明暗交界線后。
電腦右下角,oicq那只紅色圍巾的小企鵝,正以一種近乎癲狂的頻率瘋狂跳動。
張琳和小李的頭像旁,都摞起了好幾條厚厚的未讀消息。
高洋的目光在屏幕上機械地掃過,最終,定格在好友列表的某個角落。
圖夕那個藍發女郎的頭像,永遠地停在了死寂的灰色暗影里,像一塊被雨水浸透、揭不下來的舊傷疤,每次看到,都帶著一股陰濕的疼。
他的指尖在半空中懸了片刻,最終還是重重地按下了回車鍵,清脆的聲響驅散了那短暫的失神。
屏幕上彈出了張琳的留。
她的風格一如既往,條理分明,效率極高。
兩家網站的鏈接泛著幽藍的光,下面是負責人的聯系方式和oicq號,整齊地排列著,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高洋叼上一根煙,沒點燃,只是用嘴唇和牙齒無意識地碾磨著過濾嘴。
他面無表情地開始操作,復制,粘貼,發送好友請求。
動作流暢得像是重復了千百遍的流水線工作。
每添加一個好友,都像往自己的口袋里,又狠狠地塞進一沓五千元厚度的鈔票。
夜風卷著院子里槐花的甜香,從沒關嚴的紗窗擠了進來,吹得窗簾一角輕輕鼓起,又落下。
他盯著屏幕右下角“等待對方驗證”的幾個小字,喉結在緊繃的脖頸上,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圖夕那個灰色的頭像,突然被一條新的消息提醒擠下去一格。
高洋下意識地伸手,指尖劃過冰涼的屏幕,想要將那個頭像從角落里拖出來。
可指腹觸及的,只有一片冰冷堅硬的玻璃。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方,蜷縮成拳,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幾秒后,又緩緩地松開。
賺錢的滋味是甜的。
可這份甜,如果少了那個想與之分享的人,就總覺得像是缺了最關鍵的一味香料,再怎么品嘗,都差了點意思。
桌上的臺燈,投下一片孤零零的暖黃光暈。
高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幾乎要一直延伸到墻角那個堆滿舊書的紙箱。
他將耳機隨意地掛在脖子上,指尖在鍵盤上重新恢復了生命力,快速敲擊著。
小李發來的文件被他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所有重要的部分,都用最醒目的紅色星號標注了出來。
專注,能麻痹很多不必要的情緒。
突然,oicq接連彈出兩聲清脆又悅耳的提示音。
“嘀嘀!”
“嘀嘀!”
那兩個好友申請,幾乎在同一時間通過了驗證。
高洋坐直了身體,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
對話框里的文字,被他逐字逐句地細讀。
他一邊回復,一邊在word文檔上飛速整理著對方的需求,鍵盤被他敲擊得噼里啪啦作響。
“款到,24小時內上線。”
他發送完最后一條消息,將身體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一萬塊,到手了。
比他想象的,還要輕松。
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樓下偶爾傳來一兩聲車輛駛過的聲音,在寂靜的夏夜里,被襯得格外清晰。
他關上電腦,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被黑暗吞噬。
高洋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圖夕那個藍發女郎的頭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操。”
他低低地罵了一聲,猛地搖了搖頭,像要把那張臉從腦子里甩出去一樣,強行從不切實際的想象中,把自己拽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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