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載著他們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馳,儀表盤幽藍的光,映在沐冰緊繃的下頜線上。
高洋這才發現,這個時而強勢時而嬌媚的姐姐,此刻眼神里全是未經掩飾的焦急和關切。
市立醫院,清創室。
高洋坐在冰涼的金屬椅上,看著醫生用鑷子夾起沾滿碘伏的棉球。
消毒液接觸到傷口的瞬間,劇烈的刺痛讓他下意識偏過頭。
正撞見沐冰倚在門框上,手機緊貼著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狠勁。
“小王,筆錄給我寫清楚,他們兩個人,并且攜帶管制刀具,有預謀,飛車搶劫。我包里有三萬塊現金,屬于數額特別巨大。我弟弟高洋全程都是正當防衛……對,我現在就在市立醫院……一會我們過去,簽字。”
包扎完傷口,又打了破傷風針,已是凌晨。
二人走進新華路派出所時,一個值班的年輕民警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沐姐!”
他快步迎上來,目光掃過高洋肩頭纏著的厚厚紗布,關切地問:“咱弟弟沒事兒吧?”
客氣完,他又主動向沐冰匯報案情,“那兩個嫌疑犯都在醫院躺著呢,一個腦震蕩,一個……睪丸嚴重挫傷,醫生說沒個把月下不了床。”
高洋心里猛地一跳,忍不住開口:“警官,我……我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嗎?”
“說什么胡話呢!”小王一拍他的肩膀,一副你太見外的表情,“我剛才在電話里已經和沐姐大致把情況對完了。”
“筆錄我都寫得明明白白。你跟第一個歹徒動手時,他還拿著沐姐的包,你是為了搶回財物才將他擊倒在地,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攻擊其頭部,致其喪失反抗能力。第二個歹徒更活該,拿刀直接威脅你的生命安全,你完全是出于自保,你這叫見義勇為,懂嗎?”
說完,他轉頭看向沐冰,笑得一臉討好。
“沐姐您放心,明早我就跟所長匯報,向分局給小高申報‘見義勇為好市民’的嘉獎!”
沐冰微微頷首,指尖輕輕叩著辦公桌的桌面。
“按流程走。周一我去找分局的李局,剩下的事情,我來辦。”
“姐,我不要什么好市民獎,你不用費勁了。”高洋開口說道。
“干嘛不要啊,弟弟!”小王立刻接話,生怕這位姑奶奶不高興,“你這是正經的見義勇為啊。況且你今年高考,可以在錄取時享受降5分投檔呢。”
“那我要!”
聽到“降5分”的瞬間,高洋立刻改口,臉上沒有絲毫的難為情。
“他們能判幾年?”沐冰秀眉微蹙,不無擔心地問,“出來會不會報復我弟弟?”
“打底十五年!沐姐。”小王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極有自信,“他們這是持械搶劫、團伙作案。您包里不是有三萬塊錢嗎?三萬以上就是數額特別巨大,法定刑就是十年到無期。”
“更何況現在是‘嚴打’期間,您沒看我們警車屁股后頭的電子屏上都寫著嗎:‘遇持械搶劫者,可當場擊斃!’我估計,這倆小子沒個二十年出不來。”
“能無期嗎?”沐冰冷著臉問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能,沐姐。”小王縮了縮脖子。
走出派出所,夜風卷著熱浪撲在臉上。
沐冰準備打車,先送高洋回家。
高洋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襯衫和膝蓋處磨出的大洞,連忙攔住了她。
“姐,我這身樣子回去,非得嚇著我爸媽不可。我今晚在外面找家賓館住一宿,明早買身新衣服再回去。”
說完,他拿出手機,給李淑霞打了個電話。
幸好在踹倒摩托車前,手機早已從褲兜里滑落,沒什么大損傷。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