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節奏斷得跟寡婦的褲腰帶似的,松松垮垮,提不起來。”
“孩子,你得多練練。”
“實在練不好,就用街舞找補一下。你那玩意兒,彈的好,沒人注意你。彈得不好……反正也沒啥幾把人注意你。”
“你——!”
軍子一張臉瞬間變色,抓起貝斯的琴頭就要上前理論。
老漢卻已經拄著木棍,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門口。
角落里的郝大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狂笑。
他像一頭剛從冬眠中蘇醒的狗熊,把小手鼓一扔,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他一把抓起茶幾上剩下的那幾個白面饅頭,沖了出去。
門外,老漢正準備拄著棍子離開。
郝大寶一把薅住老漢的胳膊。
“前輩,且慢!”
“你剛才罵那個彈貝斯的,罵得太他媽好了!這饅頭你拿上,晚上回橋洞子里吃。”
說著就把饅頭往老漢懷里一塞,十分豪爽。
老漢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瞅了瞅懷里梆硬的饅頭,又抬眼看了看郝大寶那一臉的壞笑。
“死胖子!這玩意兒給狗,狗都不吃,你給我吃?”
他伸長脖子,往琴行茶幾上瞄了兩眼。
“你去,把那半只燒雞給我包上。”
郝大寶笑嘻嘻地轉身回屋,動作麻利地把桌子上的剩菜——半只燒雞、還有那盒幾乎沒怎么動的宮保雞丁,一股腦地裝進塑料袋里,又跑了出去。
老漢接過食物,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瀟灑地將食物袋子往胳膊上一挎,另一只手里的竹板“嘩啦啦”一甩,清脆的響聲在街上回蕩。
“竹板一打嘩啦啦,莫笑老漢說胡話。”
“少年若要成氣候,十年苦功換芳華……”
老漢哼著不成調的曲兒,拄著木棍,背影蕭索又透著一股子江湖氣,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巷子口。
琴行那扇飽經風霜的玻璃門“咣當”一聲合上。
“哈哈哈哈哈哈!”
屋內,瞬間爆發出了一陣夾雜著自嘲與無奈的狂笑。
郝大寶走回屋里,像是被老漢的藝術之魂附了體。
他抱起那個兒童手鼓,有模有樣地在懷里敲打起來,模仿著老漢那獨特的腔調,看著軍子。
“竹板這么一打呀,別的咱不夸!”
“夸一夸,咱們這個……”
“彈貝斯的小軍軍,節奏亂得像麻花!”
“亂得像麻花,依兒呀兒呦……”
他捏著嗓子,把尾音拖得又長又浪,賤氣沖天。
“大寶,世界上的兵器千千萬,你為什么偏偏就喜歡做賤人呢。……”
軍子氣得臉都綠了,邊罵邊作勢要撲過去跟大寶玩命。
大寶霸氣的撩起花襯衣,露出白白胖胖的一塊腹肌,眼神不屑的看了看軍子。
軍子立刻很識趣的止住了沖鋒的腳步。
午后接近三點,毒辣的日頭明晃晃地炙烤著大地,琴行的鐵皮招牌被曬得發燙,反射出刺眼的光。
眾人剛準備重新拿起樂器,找找感覺。
“咚!咚!咚!”
樓梯間突然傳來砸門般的巨響,緊接著,琴行那扇沒鎖的防盜門被“哐”的一聲猛地推開。
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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