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就明白了。
昨天那個穿著華貴,氣質不凡,卻又有點呆萌的少女,身份絕對不簡單。
能讓皇帝陛下親自過問,除了他老人家的親閨女,還能有誰?
再聯想到昨天傍晚,那隊氣勢洶洶全城搜查的禁軍……
程處輝心中一陣苦笑。
好家伙,我這是救了個公主啊。
難怪昨天那姑娘一聽到禁軍搜查,就跟見了鬼一樣,跑得比兔子還快。
原來是離家出走,怕被抓回去。
這下全對上了。
“回陛下。”
程處輝定了定神,坦然承認。
“確有此事。”
他沒有絲毫隱瞞,也沒有添油加醋。
因為他知道,皇帝既然這么問,就說明已經掌握了基本情況。
任何多余的辯解,都可能被視為心虛。
“哦?”
李世民眉毛一挑。
“說來聽聽。”
長孫皇后在屏風后也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女兒昨天回來后,只是說被一個好心的公子救了,對于具體過程卻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她也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昨日午后,臣前往城西別院,無意間瞥見河中漂浮一紅色之物。”
程處輝開始了他的敘述,語氣平淡。
“臣定睛看去,發現一位姑娘浸在河中,飄在河面,已近昏迷。”
“人命關天,臣不敢耽擱,便立刻跳入河中,將人救起。”
“之后,臣見那位姑娘身體虛弱,便將她帶回了院中休息。”
他說到這里,刻意隱去了自己脫下她濕衣服并給她換上干衣服的細節。
這種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
不然,萬一陛下是個女兒控,覺得自家白菜被豬拱了,一怒之下把自己咔嚓了,那可虧大了。
“臣又發現其手臂有傷,為其傷口做了些簡單的包扎,又準備了些清淡的食物。”
“傍晚時分,那位姑娘說身體好些了,便自行離開了。”
程處輝的敘述簡潔明了,重點突出。
救人,療傷,提供食宿。
整個過程聽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學雷鋒做好事”的劇本。
沒有半點逾矩之處。
御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世民和屏風后的長孫皇后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意外。
程處輝的這番說辭,與女兒李麗質所說的,雖然有所出入,但是也差不到哪去。
甚至,比李麗質說的還要真實。
這說明什么?
說明這小子,非但沒有借機邀功,反而還在刻意淡化自己的功勞,撇清與公主的關系。
他沒有提自己是如何冒著生命危險跳入河中救人的。
這種心胸,這種氣度……
這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無法無天,一無是處的長安第一紈绔?
李世民心中的疑慮,漸漸被一種復雜難明的情緒所取代。
他看著眼前這個站得筆直的年輕人,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看走眼了。
也許,百騎司查到的那些,都只是表象。
又或者,是這小子藏得太深了。
“好了。”
李世民揮了揮手。
“你,可以退下了。”
“臣,告退。”
程處輝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退出了御書房。
直到那扇厚重的殿門再次關上,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媽呀,總算活下來了。
跟皇帝打交道,真是比跑一萬米還累。
殿門外,程咬金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踱步。
一看到程處輝出來,他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拉著兒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
“輝兒!你沒事吧?陛下他……他沒把你怎么樣吧?”
那張黝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關切。
程處輝心中一暖,咧嘴一笑。
“爹,你看我像是缺胳膊少腿的樣子嗎?”
“放心吧,好著呢。”
他拍了拍老爹的肩膀。
“咱們回家吧。”
“回家,回家!”
程咬金連連點頭,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里。
父子倆并肩而行,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就在他們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黃鸝出谷,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嬌俏。
“程公子,請留步。”
程處輝和程咬金同時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一位身穿鵝黃色宮裝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她身姿婀娜,容顏絕美,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揚,漾開一抹燦爛的笑容,朝著程處輝的方向走了過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