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秦瓊這番發自肺腑的話,程處輝沉默了。
他知道,秦瓊說的是事實。
自古以來,開國皇帝與功臣之間的關系,就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這不僅僅是一句諺語,更是血淋淋的歷史教訓。
秦瓊的選擇,無奈,卻也是最聰明的自保之道。
“秦伯伯,您的顧慮,我懂。”
程處輝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
“可是,裝病歸裝病,您這身體……再裝下去,可就真要駕鶴西去了。”
秦瓊聞,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解。
程處輝也不多解釋,直接走到床邊,伸出手。
“伯伯,得罪了,我給您把把脈。”
秦瓊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枯瘦的手腕從被子里伸了出來。
程處輝三指搭上他的脈門,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跳動。
片刻之后,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原本輕松的神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
秦瓊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怎么了?”
程處輝睜開眼,看著秦瓊,一字一句地說道。
“伯伯,您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受過極重的傷?而且不止一次?”
秦瓊瞳孔驟然一縮。
“左胸中過一箭,幾乎穿心。”
“背上被砍過三刀,最深的一刀傷及肺腑。右腿被長槊洞穿,骨頭都裂了……”
他每說一處,程處輝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一分。
“您這些舊疾,本就傷了根基。”
“孫神醫給您開的方子,也只是些固本培元的溫和之藥,治標不治本。”
“而您為了裝病,長期臥床不起,氣血不通,導致體內瘀血濁氣越積越重。”
程處輝松開手,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舊傷未愈,又添新疾。”
“伯伯,我不是在嚇唬您。”
“您這病,好像是真的。”
“如果再這么下去,您裝的病,就要變成真的病了。”
他直視著秦瓊的眼睛,投下了比剛才更加驚人的一顆炸雷。
“恕我直,若是不加醫治,您……活不過一年。”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在秦瓊的腦海中炸響。
活不過一年!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在演戲,卻沒想到,自己早已身在戲中,一步步走向了真正的死亡。
他想用裝病來保全家族,可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那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秦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慌亂的神色。
“連孫神醫……都束手無策。”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
孫思邈是當世神醫,連他都只能用溫藥吊著,這世上還有誰能治好自己這一身的沉疴?
“孫神醫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
程處輝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信。
秦瓊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侄子。
“這么說吧,秦伯伯。”
“孫神醫是這個時代的頂級玩家,但他玩的還是這個時代的游戲,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
“而我嘛……”
程處輝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我是開掛的。”
雖然聽不懂什么是“玩家”什么是“開掛”。
但秦瓊從程處輝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足以顛覆常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