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汗水的咸澀、數據的冰冷和疼痛的尖銳中,一天天流逝。康復中心的生活如同一臺精密卻單調的鐘擺,在標準流程與蘇喆的“補充實驗”之間規律擺動。
一個月過去。
蘇喆右腿的石膏已經拆除,換上了更輕便的護具。腫脹基本消退,但跟腱部位依然脆弱,像一根被過度拉伸后失去彈性的橡皮筋,每一次輕微的牽拉都伴隨著清晰的警告信號。
他的“內部建模”愈發精細。如今,他不僅能感知到跟腱撕裂的具體方位和大致程度,甚至能隱約“觸摸”到那些正在緩慢重新編織的膠原纖維的脆弱結構。他將來自武俠界對“氣”(被他理解為生物能量流和神經驅動效率)的模糊感應,與末世精神力界對自身生命磁場的微觀測繪結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內環境監測系統”。
這天下午,他正在進行一項新的嘗試——將極其微弱的精神集中力,如同探針般,導向跟腱受損最嚴重的核心區域。這不是玄幻的能量修復,而是試圖通過極致的意識聚焦,影響局部毛細血管的微循環和神經遞質的分泌,類似于某種深度冥想下的生物反饋放大。
過程極其耗費心神。他閉目盤坐,呼吸悠長近乎停滯,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那方寸之地。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背部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的絕對靜止而微微顫抖。
突然,訓練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隨即推開。
蘇喆的專注瞬間被打斷,那股凝聚的“意念探針”如同繃斷的琴弦般消散。他眉頭微蹙,緩緩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進來的是王教練。他手里拎著一袋水果,臉上帶著一種復雜的神情,有關切,有審視,更多的是一種壓抑著的期待。
“感覺怎么樣?”王教練將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落在蘇喆戴著護具的右腿上。
“在按計劃進行。”蘇喆簡意賅,調整著有些紊亂的呼吸。被打斷的嘗試讓他損失了不少精神,但他并未表露出來。
王教練拖過一把椅子坐下,沉默了一會兒。窗外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光潔的地板上。
“隊里新來的那個陳浩,你記得吧?”王教練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上次選拔賽輸給你的那個。”
蘇喆在記憶庫里檢索了一下,點了點頭。一個很有沖勁的年輕隊員,技術稍顯毛糙,但身體素質baozha。
“他上周測試,百米跑了10秒25。”王教練的語氣平淡,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隊里已經把他列為下一屆全運會的重點沖刺對象。資源……開始向他傾斜了。”
這話像一根冰冷的針,輕輕刺了一下。蘇喆能感受到這具身體本能地傳來一陣失落和緊迫感,那是屬于原主林風的情緒殘留。但他自己的核心意識如同磐石,紋絲不動。
“很好,隊里需要新鮮血液。”蘇喆平靜地回答,甚至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王教練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會看到不甘、憤怒,或者至少是失落。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冷靜得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林風,”王教練身體前傾,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勸誡,“我知道你心氣高,有想法。但是……現實就是現實。陳浩的成績證明了他的潛力。而你的康復,就算按照李醫生最樂觀的估計,也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10秒25,這已經是你受傷前的最好成績區間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即使你奇跡-->>般恢復,也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別人已經在向前狂奔了。
蘇喆放下水杯,目光看向窗外。訓練場上,依稀傳來其他運動員訓練的哨聲和吶喊聲,充滿了活力與競爭的氣息。那是他此刻被隔絕在外的世界。
“王教練,”蘇喆轉過頭,眼神清澈而堅定,“您認為,短跑的進步,是靠堆砌資源,還是靠打破認知?”
“當然是兩者都需要!”王教練下意識回答。
“那么,如果一種方法,能夠打破現有對身體潛能和恢復速度的認知,它是否比單純堆砌資源,更有價值?”蘇喆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