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徒雖然不懂醫術,但他其實是會處理病人發熱這一類問題的。
河道上水多,容易滋生蚊蟲,前兩年就因為毒蚊子在民夫之間傳染了疫病,很多民夫都有了高熱反應。當時河道上發熱的民夫很多,鄭子徒不得不暫時組織停工,一邊帶剩下的民夫們撲滅蚊蟲,一邊幫忙照顧病了的民夫。
鄭子徒當時就在醫館的指導下照顧了許多病人,按時用溫水擦拭病人的頭頸,腋窩,手心,腳心,腹股溝,幾天下來完全成了熟練工。
他站在棠姬的身邊猶豫很久,最后終于下定決心,備好了溫水,洗好了毛巾,要幫棠姬擦拭降溫。
無論如何,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病死在此處。
鄭子徒忙活半天,除了腹股溝之類極其隱私的地方避開了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做了處理。
后半夜,棠姬的體溫終于降了下來。
此時,姬家小院外傳來了一陣馬嘶音,阿木載著一個抱著藥箱的男子到了姬家門口,兩人匆匆忙忙地往東廂房的方向跑過來。
“鄭大人,醫官到了!”阿木大喊一聲。
鄭子徒打開門往外看了一眼,原來阿木帶回來的并不是長安城中的普通醫師,而是河道上的醫官,怪不得耽擱了這么久的時間。
“快進來!”
鄭子徒沖二人招招手,示意醫官入內為棠姬診治,自己和阿木幫不上忙,就退到了旁邊。
說起這么久才趕回來的原因,阿木也有些內疚,都怪他時間安排不周。
阿木最開始其實是動過會河道上請醫師的念頭的,但是他想著河道那邊畢竟遠,怕耽誤正事,所以還是去了長安城中。
他是外地人,剛到長安不久,平常又都在河道上待著,所以對長安城中醫館的分布并不甚了解。他一路向人打聽問路,等去到那醫館門口的時候,人家已經關門了。
因為前些日子異國暗樁差點炸了涇洛之渠的事情,雍王新下令恢復了宵禁制度,普通老百姓如不能在宵禁之前回家,極有可能會被巡邏的士兵處罰。這家醫館的老板過于謹慎,提早半個多時辰就走人了。
阿木怕在此處耽擱著出不了城門,更怕被巡邏的抓住,所以也不敢再去找下一家醫館了,連忙趁這段時間出了城,又拐去河道上請醫師。
雖然過程復雜,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總算是在棠姬病故之前把醫師請回來了,也算是好事一樁。
榻邊,醫官查看了一下棠姬的傷勢,嘉獎了一下旁邊的鄭子徒。
“幸虧降溫及時,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不過……”
話說一半,醫官又沉了沉眸子,“不過老朽早就叮囑過鄭大人,夫人的傷口絕對不能碰水——可這傷口別說碰水了,只怕是在水里泡過吧?還有這后背,怎么又添了一道這么嚴重的新傷?”
鄭子徒無從辯解,老實低下了頭。
“確實是本官沒有照顧好夫人,實在慚愧。”
醫官忙于為棠姬治傷,也沒有精力再搭理鄭子徒。
他從河道上來之前聽阿木描述了棠姬病情,來的時候特地帶了好些藥品,目前來看基本對癥。
他又為棠姬處理好傷口,喂下些藥丸,忙到凌晨才算完事。
“老朽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通宵不寐了!”老醫官錘著自己的老脖子老腰說道。
老姚和老李從老醫官來了之后就守在東廂房門口,聽見老醫官的哀嘆,連忙開口:“要不您先去我們房間休息一會兒吧!那邊床鋪都是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