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老太和阿桃的事情很好解釋。
姬老太不過五十來歲,眼不花耳不聾,因為經常干農活兒的緣故,身上也是有把子力氣的,說她是出來做事的并不稀奇。
阿桃雖然今年才十二歲,但她的身高已于成年女子相差無幾,甚至前些日子還被河畔村里的人許配給河伯做新娘。棠姬帶著她出門做事,學習日后挑選、購買貨物,經營酒肆的技巧,也在情理之中。
比較難以解釋的就是姬老丈。
他為什么要帶著傷出遠門?
棠姬他們被蒙傲抓的太突然,棠姬同阿桃、老李他們磋商應對方案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把說辭細化到這種程度。
倘若蒙傲不知道姬老丈的腿在河畔村的時候就已經折了,棠姬完全可以說他是在來韓國的路上被韓國的士兵傷的——就好像老李逃跑的路上意外扭傷了腳一樣。
但蒙傲前一段時間真的去過河畔村,她拿不準蒙傲究竟知道多少。
倘若直接撒這種無中生有的謊話,回頭蒙傲查出來了事情的真相,那棠姬一行人的身份就更遭人懷疑了。
棠姬無可奈何,只能編了一個帶受傷老父來韓求醫的借口,因為她確實認識一些尤其擅長治療骨科的韓國神醫。
姬老丈之前曾在雍國治療了許久的腿傷,但一直都沒有完全康復,這也是事實。
不過蒙傲并沒有被棠姬這套說辭說服,當場拍了桌子。
“病在雍國沒有治好,所以你們就來了韓國求醫?鄭夫人話這樣說,難道我們雍國就找不到一位會治療腿疾的神醫了?莫非在鄭夫人眼里,韓國事事都要強于我們雍國了?”
棠姬急忙搖頭:“奴家不是這個意思,蒙將軍莫動怒!雍國當然有神醫,只是奴家一時沒找到。剛巧奴家要來韓國進貨,到這位韓國的神醫家中十分順路,所以才順便將我父帶過來的!”
蒙傲冷哼一聲,很明顯也不太愛聽這些話。
棠姬聽出來了,問題發展到現在,姬老丈來韓國的緣由已不是大家關注的主要內容,他們現在只是聽不得任何與韓國有關的事情。
再掰扯下去,他們又要說她為何非要來韓國進貨,難道雍國的貨物都比韓國的差嗎?
如此便沒完沒了了。
最后事情能夠解決還要多虧阿桃。
阿桃是正經的雍國人,見蒙傲一直懷疑他們是韓國的奸細,心里本就憋著氣,此番又被蒙傲如此質疑盤問,她直接著了惱。
她急紅了臉,指向帳中蓋著白布的姬老太和姬老丈的尸體,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那是我的爹和娘,他們今天剛剛被韓狗殺了,你們竟然懷疑我跟那些殺他們的韓狗是一伙兒的?你們的爹娘被人殺了,你們會給那人做狗嗎?”
阿桃越說越難過,根本不怕身邊手執刀戟利器的士兵,指著蒙傲的鼻子便罵。
“你這個眼盲心瞎的笨蛋!你們不必如此辱我,索性將我殺了省事,犯不著編這些惡心的說辭扣在我和我姐姐頭上!”
阿桃一邊罵一邊往蒙傲的方向沖,似乎想過去打他幾下。
眾人雖知這么一個十來歲的女娃不可能傷的了大將軍,但是這里畢竟是軍中,他們也不能任由這么一個小姑娘在大將軍面前造次。
一個士兵拉住了阿桃,用手里的刀威脅阿桃,好讓阿桃知難而退。
沒想到阿桃連死也不怕,竟紅著眼向刀鋒撞去。
那士兵也怕真的傷了阿桃的性命,只能退后一步收回利刃。最后還是棠姬上前拉住了阿桃,才避免了慘劇。
不過棠姬并不是幫他們穩住局勢的。她見阿桃鬧這一出眾人都做了退讓,也故技重施又鬧了一番。
棠姬抱著妹妹哭得聲嘶力竭,也幾度尋死覓活,拔下頭頂的簪子往脖頸上扎。
“蒙大人既然懷疑我和我妹妹,那我們姐兒倆直接去泉下與父母同行好了!您是大將軍,您說我們是韓國的奸細,我們不想認也沒辦法——整個大雍只有您這樣被大王從齊國招賢招過來的國士,才是真正忠君愛國之人,我們這種普通雍國百姓都是生來要造母國的反,也要投奔他國的!”
蒙傲原本還心平氣和地看著這場鬧劇,聽到棠姬最后那幾句話卻突然變了臉色。
帳中其他人都以為棠姬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性命難保,可蒙傲將手中佩劍捏了幾遍,最后竟徑直離開了-->>營帳。
當天晚上蒙傲便下令手下派快馬,連夜將棠姬一行人送到了鄭子徒的河道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