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猜想,蒙傲之所以不殺她和阿桃、老姚、老李等一行人,一方面是為了避嫌,怕人家說他一個被雍王收留的異國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殺普通雍國百姓;另一方面應該是顧及鄭子徒。
鄭子徒并不是個會將什么事情都往外說的大喇叭,鄭子徒雖已同她和離,但事情不可能這么快就被四處宣揚。再者說,蒙傲離開長安城也有不少時日了,陣前的事情就夠他忙的了,他不可能抽出精力來盯棠姬同鄭子徒的夫妻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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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姬與鄭子徒已經和離的事情蒙傲必然還不知曉。
上一次蒙傲在河畔村的時候就同鄭子徒與棠姬起了沖突,他一度想要殺棠姬,但最后還是忍下了。只要棠姬沒有被他抓到給韓國人做奸細的鐵證,他沒道理這次就突然忍不了了。
想到這里,棠姬終于收回了思緒,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鄭子徒。
鄭子徒在小小的房間里忙前忙后,幫棠姬翻出一件干凈的衣服,又掏出一面床單,隔在床榻之中。
“你的衣服臟了,今晚可以先穿我這一件——衣服是新的,可能會稍微大一點,但是左不過今晚一晚,先湊合一下。明日我讓人去城中幫你買新的。”
他又指了指那懸起來的床單,“你去里面換衣服吧,我不看你。晚上你也可以在里面睡覺。我今晚還有很多公文要處理,只怕這一宿都沒有辦法熄燈,這帳子也可以幫你遮住光。”
說著鄭子徒已經坐到房間角落的書案前,打開了一份文牘。
棠姬看著床榻上懸著的長布單子覺得有些好笑。
不用猜她就知道,大概是因為上一次她在這房間留宿,編了好多理由逼迫鄭子徒與她同塌而眠,鄭子徒對此留下了陰影。所以這一次他特地提前做準備,防止她在出幺蛾子。
棠姬穿著這身臟兮兮的衣服也有些難受,老老實實地聽鄭子徒的話,鉆進床單后換上了鄭子徒的衣服。
換好衣服后她又撥開床簾,看了一眼案前奮筆直書的鄭子徒。
既然她暫時離不開雍國了,還是不能同鄭子徒鬧掰。除了鄭子徒,阿木那邊她明日也得去說些好話,盡力修復一下關系。
無論是為了之前答應阿木的事,還是為了她自己,她都需要得到鄭子徒的原諒。
她起身下床走到鄭子徒面前,長跽在他身側。
“對不起,三年前的事情我騙了你,現在還恬不知恥地再次回到你身邊。”
鄭子徒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奮筆疾書處理公事。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天色晚了,你趕快回去休息。”
棠姬并沒有放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但我對你的心并不是假的!從六年前我們初見時,我便十分屬意你。我承認,這份感情中有利益的成分,我騙你同我成婚時主要是貪圖你的權勢,想要得到你的庇護。我也承認,婚后你三年不同我見面,我對你心生怨懟,有時恨甚至能夠超過愛。但我……”
棠姬垂著腦袋哽咽了聲,溫熱的眼淚正好滴到鄭子徒的手背上。
“但我……沒有辦法。鄭郎,我的父母全都死了!像我這樣出身寒微的女子,失去庇護后就是這個樣子的。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寬宥我,我只是怕,如果我有一天也同我的父母一樣隨意死了,這些話我到黃泉又能向誰說……”
鄭子徒拿筆的手猛然一頓,看他神情,似乎真的對棠姬的話有些動容。
他抬頭看了眼棠姬,又扭頭看向窗外的涇洛之渠。
他的腦子里閃過秦臻同他說“蒙傲攻下韓國及魏國數座城池”時興高采烈的臉,又閃過他這些年看見的死于戰爭、饑餓、洪水的百姓尸骨。
這些年,他忙忙碌碌究竟在做什么?
幼時他讀《孟子》,書中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以此為人生信條。
二十多年過去,他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庶民變為掌十幾萬民夫的河道官,真正有了兼濟天下的能力。
可他這雙手究竟庇護到了誰?
沒有。
不僅如此,他的手上甚至沾過旁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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