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閑扯了一會兒,阿木終于將話拉回了正題。
“張鐵匠,河道上要的那批鐵锨、榔頭你做的怎么樣了?”
張鐵匠面色苦惱:“今早我那徒弟過來報信,說做了一小半了……剩下的只怕不好辦。咱們河道上用的工具不比其他農具,都得用精鐵。最近長安城的精鐵緊張,我今天出門跑了幾家鋪子,他們都不肯賣給我!湊不夠原料,老朽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邊沒有棠姬什么事兒,她原本想拉著阿桃離開,可是聽到他們討論精鐵,她忍不住多留了一會兒。
此時鄭子徒和阿木也都皺緊了眉頭。
鄭子徒問道:“你拿了河道上的批文,他們仍舊不肯賣嗎?”
張鐵匠道:“精鐵這種東西本來就只有官府授權的鋪子才能買賣,人家也個個都有批文,咱們根本排不上號啊!說是最近東邊在打仗,長安城的精鐵都用來打造兵器運往前線了,咱們這事兒不要緊,只能稍等等。”
鄭子徒捏緊了拳頭沒說話,明顯是在強忍怒氣。
六年前涇洛之渠剛開建的時候就曾出過這樣的問題。
河道和軍隊從一開始就在爭待服役的成丁,鄭子徒仗著雍王的寵愛,搶來了一二十萬的成丁做修河道的民夫。
要想將長滿雜草樹木的土地變成河道,朝廷需要為民夫們配發鍬、鍤、斧、杵等等工具,這些工具與軍隊所用的刀槍劍戟一樣需要精鐵制造。
按道理,原本要征做士兵的民夫進了河道,要配給他們的武器也應當改成挖渠的工具。可將軍蒙傲本就因為士兵被搶的事情生氣,見軍隊里的武器配額也要比之前減少,暴怒之下又要去攪亂。
那時候河道剛開始修建,正是雍王對鄭子徒最為愛重的時候,蒙傲這一遭并沒有討到任何好處,只是挨了一頓責罵。
六年過去,蒙傲已經去東郡重新征戰,境況與當時又反過來了。
河道里需要新添置的這批鐵鍬榔頭鄭子徒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向少府工室申請,流程走到現在也沒有下來。可河道上實在著急用,他就只能先在民間買一批。誰知他想盡辦法湊夠了錢,事情又卡到了買精鐵這一步。
張鐵匠見鄭子徒著急,又幫忙想了一個聽起來不太合規矩的辦法。
“鄭大人,老朽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拿條子的精鐵我們有錢都買不到,但鬼市里的精鐵,只要價格合適,咱們不是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反正這精鐵融了之后有不寫名字,咱們河道本來也是有用精鐵的資格的……”
張鐵匠話說一半發現鄭子徒的面色更加難看,他頓了頓,沒敢繼續說。
鄭子徒扭頭看了一眼旁邊傻站著的棠姬和阿桃,目光深邃。
棠姬反應過來,當即捂住阿桃的耳朵準備告辭。
“您放心,我剛才什么都沒聽到——我給妹妹報了一個私塾,今天第一天上學。天色不早了,我這就送她過去!”
張鐵匠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不該說的話,一邊捂住了嘴巴。
等棠姬帶著阿桃走出鐵匠鋪的大門,阿木才出來打圓場。
“大人,其實在鬼市買精鐵也沒有什么問題的。您不知道,那邊除了買賣精鐵和食鹽的,賣鍋碗瓢盆水果蔬菜的都有,就是很尋常的一個地方。”
張鐵匠也忍不住再次開口:“是啊大人,眼下時間這樣緊-->>張,咱們這樣干等著,只怕要誤了大事啊!”
阿木又道:“涇洛之渠竣工的時間近在眼前,可咱們的河道還有那么多沒有修完,大人您難道真的就不緊張嗎?”
張鐵匠和阿木圍著鄭子徒說了半天,鄭子徒沒有回答,反而望著棠姬的背影看了半天。
眼看棠姬牽著阿桃拐了彎,徹底消失在幾人面前,鄭子徒突然打斷了張鐵匠和阿木的話。
“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