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用繃帶草草纏住滲血的胳膊,指尖觸到結痂的傷口時,能清晰地“聽”到皮膚下毛細血管的搏動——那頻率竟與草木心經玉簡的震顫漸漸重合。陳默遞來的熱可可還冒著熱氣,他卻沒心思喝,目光死死盯著戰術地圖上蜿蜒的綠色箭頭:噬靈菌的菌絲潮正分三路合圍鐘樓廣場,其中最湍急的一股,就貼著三號支流的暗渠往地表滲透。
“凈化車隊還有多久能到位?”他用馬克筆在地圖上圈出個三角區域,那里是暗渠與地表的交匯點,標注著“老舊水閘”。
“最快四十分鐘。”陳默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滑動,調出水閘的結構圖,“但那里的管道早就銹穿了,我們的防化服未必扛得住菌絲的腐蝕。”
李陽突然抓起桌上的消防斧,斧刃在應急燈下發著冷光:“不用等車隊。”他往戰術包里塞了三瓶濃縮凈化劑,“我帶三個人從暗渠走,提前炸開閘門,把菌絲引到下游的蓄洪池。你們帶大部隊從地面佯攻,吸引它們的注意力。”
“這太冒險了!”陳默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暗渠里全是沼氣,一旦引爆……”
“總比讓它們爬到鎮魂木腳下強。”李陽打斷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周伯還在急救室等著我們守住防線,沒時間猶豫了。”他看向站在角落的三個通玄司隊員,他們的防護服上還沾著綠色的菌絲痕跡,眼神卻亮得驚人,“你們敢跟我走嗎?”
“敢!”三人異口同聲,其中個子最矮的女孩還拍了拍腰間的爆破裝置,“李哥,我可是拆彈組出身,保證把閘門炸得連渣都不剩。”
李陽點頭,轉身時瞥見墻上的電子鐘:距離日出還有6小時17分。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通往暗渠入口的鐵門,一股混雜著鐵銹和腐爛水草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人鼻腔發疼。
暗渠里的水位剛沒過腳踝,渾濁的水面漂浮著油花般的綠色菌絲,踩上去能感覺到黏膩的阻力。李陽走在最前面,消防斧橫握在胸前,斧刃上涂抹的凈化劑在黑暗中泛著微光。他能“聽”到菌絲在水下蠕動的聲響,像無數細小的鱗片劃過管壁,還有遠處閘門處傳來的水流聲,帶著不祥的嗚咽。
“小心腳下。”他突然停住,斧刃指向左前方的水面——那里的波紋不對勁,水面下有東西在快速游動,形狀像蛇,卻長著無數細小的腳。
個子最矮的女孩立刻舉起探測儀,屏幕上跳出紅色的警告框:“是‘水蚓’,噬靈菌和環節動物的結合體,牙齒能咬穿三厘米厚的鋼板。”她從背包里掏出個金屬罐,拔掉保險栓扔了過去,“凝固彈,能讓它們暫時僵住。”
罐子在水面炸開,白色的粉末迅速擴散,水蚓們剛露出的頭部瞬間被凍成冰塊,沉入水底。但更多的水蚓從管道深處涌來,像條綠色的洪流,撞在凝固的冰層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快走!”李陽揮斧劈開迎面撲來的水蚓,拉起女孩往前沖。斧刃切開它們的身體時,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綠色的汁液,落在防護服上滋滋作響,冒出白色的煙霧。
另外兩個隊員緊跟在后,用噴火槍噴射菌絲聚集的區域,火焰在狹窄的暗渠里跳躍,映出他們被汗水模糊的臉。李陽回頭看了一眼,火焰燒過的地方,菌絲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再生,像野草般瘋狂。
“它們在適應!”他大喊著,突然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往下墜去——原來水蚓們在水下啃穿了管道,形成了一個隱蔽的陷阱。他迅速用消防斧勾住旁邊的鐵梯,才沒完全掉下去,但小腿已經被水蚓咬住,防護服的褲腿瞬間破了個洞,刺骨的疼痛順著皮膚蔓延。
“李哥!”女孩扔過來一根繩索,李陽抓住的瞬間,突然聽見暗渠深處傳來雷鳴般的響聲——是菌絲潮正在沖擊閘門,整個管道都在震動,頭頂的碎石不斷落下。
他顧不上小腿的疼痛,拽著繩索爬上岸,發現被咬破的地方已經紅腫,皮膚下隱約有綠色的紋路在流動。“沒時間處理了。”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指著前方的閘門輪廓,“還有五十米,準備爆破。”
女孩迅速組裝好炸藥,將引線拉到安全距離。李陽看著閘門上覆蓋的厚厚菌絲,它們像層活的鎧甲,隨著水流輕輕起伏,甚至能看到里面嵌著的舊鋼筋在慢慢被腐蝕。
“三、二、一!”
baozha聲在暗渠里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閘門被炸得粉碎,渾濁的河水裹挾著碎石和菌絲噴涌而出,形成道綠色的瀑布,往蓄洪池的方向傾瀉。李陽他們趴在地上,躲避著飛濺的碎片,能感覺到地面在劇烈顫抖,仿佛整個城市的地下都在共鳴。
“成功了!”女孩歡呼著站起來,話音未落就被李陽一把拽倒——閘門后的陰影里,爬出一只籃球大小的水蚓王,它的頭部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布滿利齒的嘴,嘴里不斷吐出綠色的黏液,落在地上燒出一個個小坑。
“是母巢的護衛。”李陽握緊消防斧,斧刃上的凈化劑開始發燙,“它在保護菌絲潮的主力,必須解決掉。”
水蚓王猛地撲過來,李陽側身躲開,斧刃劈在它的背上,發出金屬碰撞的響聲。它的皮膚堅硬得像合金,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水蚓王轉過身,尾巴橫掃過來,將旁邊的隊員掃飛出去,撞在管壁上暈了過去。
“用凈化劑潑它的嘴!”李陽大喊著吸引水蚓王的注意力,女孩立刻會意,將一瓶濃縮凈化劑朝著它的嘴扔過去。綠色的液體在接觸到利齒的瞬間炸開,水蚓王發出刺耳的尖叫,瘋狂地扭動起來,頭部冒出濃密的白煙。
趁它受傷,李陽縱身躍起,將消防斧的短柄狠狠插進它的嘴里,同時按下了斧頭上的按鈕,彈出藏在里面的凈化劑針管。水蚓王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綠色的汁液從嘴里噴涌而出,最終癱在地上,漸漸化作一灘綠色的液體。
解決掉水蚓王,李陽立刻沖到暈倒的隊員身邊,發現他的防護服被撞破了,后背沾滿了綠色的菌絲。他毫不猶豫地撕開自己的繃帶,將傷口上滲出的血抹在隊員的后背——鎮魂木的能量已經融入他的血液,能暫時壓制菌絲的活性。
“謝謝你,李哥。”隊員醒來時,聲音還有些虛弱。
“別廢話,快走。”李陽扶起他,往暗渠的出口走去。身后的蓄洪池方向傳來巨大的聲響,是菌絲潮涌入的聲音,但他知道,至少暫時,它們被擋在了距離鐘樓廣場很遠的地方。
走出暗渠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遠處的鐘樓廣場被一層金色的光罩籠罩,那是鎮魂木的能量在形成最后的屏障,光罩外,綠色的菌絲像潮水般不斷沖擊,發出滋滋的聲響。
“還有三小時。”陳默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如釋重負的疲憊,“地面部隊已經成功吸引了另外兩路菌絲,現在就等日出了。”
李陽抬頭望向鐘樓,那里的光罩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鎮魂木的輪廓在光罩中伸展,枝葉間已經能看到金色的花苞,正一點點綻放。他突然覺得小腿的疼痛消失了,皮膚下的綠色紋路開始變淡,被鎮魂木的能量慢慢凈化。
“周伯怎么樣了?”他問。
“脫離危險了!”陳默的聲音帶著喜悅,“醫生說他體內有鎮魂木的能量殘留,幫他擋住了菌絲的侵蝕,再過幾天就能醒過來。”
李陽笑了笑,靠在墻上,看著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暗渠里的戰斗痕跡還在身上隱隱作痛,但他心里卻異常平靜。他知道,無論接下來還有多少挑戰,只要鎮魂木能順利成熟,只要身邊還有這些愿意并肩作戰的伙伴,他們就一定能守住這座城市。
遠處的光罩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鎮魂木的花苞完全綻放,金色的光芒像潮水般涌向全城,所過之處,綠色的菌絲紛紛枯萎,露出下面健康的土地。李陽知道,那是鎮魂木在釋放靈液,是屬于植物的回信,也是新的希望。
他站直身體,朝著鐘樓廣場走去。陽光即將沖破云層,照亮這座剛剛經歷過戰斗的城市,也照亮他們面前,充滿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未來。
李陽靠在暗渠出口的石壁上,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斧柄上的劃痕。那是剛才與水蚓王纏斗時留下的,深褐色的木頭紋路里還嵌著幾點綠色的黏液,正被清晨的露水慢慢稀釋。
“李哥,檢測到西北方向有能量波動。”對講機里傳來陳默帶著電流的聲音,背景里夾雜著滋滋的電流聲,“像是……鎮魂木的靈液在與什么東西產生共鳴。”
李陽直起身,小腿的酸痛順著骨頭縫往上爬,但他顧不上這些。西北方向是老城區的植物園,那里有一片百年銀杏林,也是城市植物網絡的重要節點。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應急包,對身后的隊員揮了揮手:“你們先回總部,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那個拆彈組出身的女孩舉了舉手,臉上還沾著暗渠里的淤泥,“我的凝固彈還有剩余,萬一有情況……”
“不用,”李陽打斷她,指了指暈倒的隊員,“送他去醫院,順便把這里的情況匯報給周伯的主治醫生。鎮魂木的靈液可能對治療有幫助。”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醫生,傷口接觸靈液后會發燙,屬于正常反應。”
女孩還想爭辯,卻被李陽眼里的堅決攔住。她知道這位隊長看似溫和,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看著李陽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她嘆了口氣,招呼其他隊員架起傷者,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老城區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濕,踩上去咯吱作響。沿街的店鋪還沒開門,只有早點攤的炊煙在巷口裊裊升起,混著油條的香氣,暫時沖淡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腐味。李陽買了兩根油條,邊走邊吃,目光卻始終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能量監測圖——代表鎮魂木靈液的金色光點正往植物園的方向聚集,像一群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路過街角的報刊亭時,老板正用抹布擦拭玻璃柜面。看到李陽,他笑著揮了揮手:“小李,今天來得早啊?要不要看看新到的植物圖鑒?”老板是個植物愛好者,總說等退休了就去植物園當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