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很涼,吹在她臉上。
她身無分文,還背負著二十萬的債務。未來幾個月,甚至更久,她都要過著緊衣縮食,拼命賺錢還債的日子。
前路很難。但再難,也比留在那個泥潭里,被一點點吸干血肉要強。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棟在夜色中模糊的老房子。
那里沒有她的家了。
從今往后,她只有自己。
但這個認知,并沒有讓她恐懼,反而生出一種近乎悲壯的勇氣。
靠自己,活下去。干干凈凈地活下去。
她拉緊了外套,拖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車站的方向,身影單薄,卻異常堅定。
她逃離的,不只是一個小鎮,更是她過去二十多年被定義、被壓榨的人生。
拖著行李箱,陳麗君沒有直接去車站。
她心里那股火,憋得她難受。
她腦子里就一個念頭:憑什么?
那錢是我借的!是我以后要一分一分還的!他們憑什么拿去填無底洞?
我必須回去要回來。現在不要,這輩子都別想要回來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回去?她剛才不是拼了命地想逃嗎?
但兩種想法在她腦子里打了起來:
“快跑吧,離開就徹底解脫了!”
“不行!這樣跑了,我背著一身債,跟被他們吸干血有什么區別?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被吸血!”
“回去有什么用?他們不會給你的!”
“不給也得要!就算撕破臉,我也得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任他們擺布的傻子!這錢,是我借的,不是給這個家的!”
想到這里,她忽然不怕了。
對,這錢是我借的。我有理。
我不能就這么灰溜溜地走了。我得回去,把我的理說出來。就算錢要不回來,我也得把這口鍋從自己背上甩下去!讓他們知道,從今往后,別想再這么算計我!
這股不甘心,這股被欺騙的憤怒,壓過了她對那個家的恐懼。
她猛地調轉方向,拉著行李箱,又走了回去。
這一次,腳步不是為了逃離,而是去斬斷最后一根吸血的管子。
她推開家門。
父親正就著一碟花生米喝酒,母親在一旁默默收拾碗筷。看到她回來,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還回來干什么?”父親耷拉著眼皮,語氣不善。
陳麗君把行李箱立在門口,沒往里走。她吸了口氣,盡量讓聲音別發抖:
“爸,媽。大哥的事,我問清楚了,根本用不了二十萬。”
她頓了頓,看著他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多出來的錢,你們得還給我。那是我借的。”
母親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臉色瞬間煞白,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