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酒水濺了出來：“放屁！誰說用不了那么多？老子說二十萬就是二十萬！養你這么大，花你點錢怎么了？”

“那是借的！”陳麗君提高了聲音，胸口劇烈起伏，“是我欠別人的！你們憑什么騙我？”

“憑什么？”父親猛地站起來，酒精讓他的臉漲成豬肝色，他指著陳麗君的鼻子，“就憑老子養了你二十多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學！你現在翅膀硬了，會賺錢了，就跟家里算賬了？你就是個賠錢貨！早知道當初就該……”

惡毒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陳麗君心里。

她看向母親，帶著最后一絲希望：“媽，錢呢？你把錢給我，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回來了。”

母親嘴唇哆嗦著，眼淚掉下來，卻只是無助地看著丈夫，一個字也不敢說。

果然……她不敢。在這個家里，她從來都不敢為我說一句話。

“錢？”父親嗤笑一聲，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錢給你哥攢著娶媳婦了！給你？給你帶到別人家去？想都別想！老子給你攢著當嫁妝都是看得起你！”

嫁妝？呵，我出嫁的時候，你們會給我一分錢嗎？騙鬼呢！

絕望和憤怒沖昏了頭腦，陳麗君沖口而出：“那是我借的錢！你們這是詐騙！把錢還給我！”

“詐騙？老子打醒你個不孝的東西！”

伴隨著一聲怒吼，蒲扇般的巴掌帶著風聲，狠狠地扇在了陳麗君臉上。

“啪！”

清脆響亮。

陳麗君被打得踉蹌一下，撞在門框上，半邊臉瞬間麻木，隨后是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發黑。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這就是她的父親。

“滾！”父親指著大門，唾沫橫飛，“給老子滾！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閨女！白眼狼！養不熟的東西！有多遠滾多遠！”

母親在一旁捂著臉哭，卻不敢上前。

陳麗君看著這一幕，心徹底死了，涼透了。臉上疼，心里更疼，但奇怪的是，反而感覺不到眼淚了。

她慢慢直起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包，拉過行李箱。沒再看那兩人一眼，拉開門，走了出去。

身后的叫罵聲和哭聲，被她隔絕在門內。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臉上的疼痛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一切。錢，是要不回來了。那個家，也徹底回不去了。

我現在……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沒有家，沒有錢，還欠著一屁股債。

巨大的空虛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辛苦工作還債？可還完了又能怎樣？她依舊孤身一人，像無根的浮萍。

死吧。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纏繞住她的心臟。

死了就解脫了。不用再還債，不用再面對這些惡心的人和事，不用再感覺自己像個多余的垃圾。

可是……李偉的錢。

她欠李偉的。那是她僅存的，一點點做人的信用和尊嚴了。

至少……至少要去見他一面。跟他說清楚。不能讓他覺得，我是借錢不還的人。

她打定主意。去找李偉，撒個謊，就說家里急用，錢暫時拿不回來，但她會慢慢還。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她家里是這副不堪的模樣，不能連最后一點臉面都丟盡。

然后呢？

然后……就找個安靜的地方，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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