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州冷眼看著地上那個只剩一口氣的老人,眼中的厭惡幾乎要凝成實質:“虎毒尚不食子。你,根本不配提愛與親情。”
他再也不愿多看這人一眼,決絕地轉身離去。
時誦緩步上前,在老首領身旁蹲下,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字字誅心:“真是到死都在演戲。虛偽至極!到死了,還把罪過都推給別人,是怕黃泉路上走的不安生嗎?”
“那我祝你,早日下地獄,不得托生。”
老首領渾濁的眼珠艱難地轉向他,身子無力地顫了顫。
時誦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裘琰若有所思地看了老人最后一眼,快步跟上。
沈青敘這才走上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老首領氣若游絲地問。
“母親有一本日記,你知道嗎?”沈青敘自問自答,“你當然不知道。母親走后,你可曾踏進過她的房間半步?若是你去過,就能看到這些。”
老首領的身子又是一顫。
望著沈青敘決絕的背影,老首領將最后一絲希望投向始終沉默的藤伊:“孩子……”
藤伊走上前,沉默地將老人扶回床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的眼睛:“您愛我嗎?”
老首領艱難地點頭。
藤伊卻搖了搖頭:“我不信。像您這樣的人,怎么會懂得什么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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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姜紓隱約聽見里面的動靜,卻聽不真切。
當沈尋州和時誦相繼怒氣沖沖地出來后,她不禁怔住。
直到沈青敘走了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姜紓被他拉著走出一段距離,月光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
“阿敘,阿敘!”她輕聲喚他。
沈青敘終于停下腳步,回身看她。
月光如水,將他那雙漂亮的眼中的傷痛照得無處遁形。
“需要我給你一些獨處的空間嗎?”姜紓柔聲問。
沈青敘搖頭,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不需要。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已經傷心過了。”
這句話讓姜紓的心像被撕裂般疼起來:“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沈青敘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忘了。或許是剛識字的時候,或許是讀懂母親日記的那天。”
太久了,他已經記不清了。
姜紓心疼地望著他。
若是她的阿敘不曾經歷這些,該是多么幸福的一個人啊。
她緩緩張開雙臂,聲音輕軟如羽:“抱抱我吧。”
沈青敘怔了怔,隨即彎下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緊密相貼,仿佛要融成一體。
他把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手臂收得那樣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姜紓也用力回抱著他,一只手輕輕撫過他后腦細軟的發絲。
他的頭發很軟,像小動物的絨毛。姜紓一遍遍地撫摸著,感受著懷中人微微的顫抖。
月光無聲地輕柔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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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紓牽著沈青敘回到住處,這一次難得由她來照顧他。
沈青敘安靜地枕在姜紓腿上,一只手與姜紓十指相扣。
姜紓輕輕撫過他的發絲,柔聲說:“跟我說說吧,阿敘。”
沈青敘猶豫了片刻,他不愿讓她知曉那些陰暗的過往,但在她堅持的目光下,終究還是緩緩道出了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