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如同巨石投入深潭,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時誦猛地扭頭看向他,眼睛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九長老,眉毛也抖動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驚疑,沈青敘怎么會如此輕易就范?
沈青敘語氣平靜,繼續說道:“或許此次離開,我們可能再也不回到里寨了。我們需要一點時間收拾,有些舊物……我必須帶走。”
九長老在短暫的詫異后,迅速壓下心中的疑慮,不管沈青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先將他們送走總是沒錯的。
他順勢接過話頭:“當然可以,這點情理老夫還是懂的。那就定在后日,老夫親自為你們送行。”
沈青敘唇角微勾了一下,形成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可以。”
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時誦滿腹疑竇與不甘,可見沈青敘已轉身離去,他狠狠瞪了九長老一眼,只能快步跟上。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九長老轉向周圍尚未散盡的寨民,揮了揮手,揚聲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回家忙活去!”
寨民們見熱鬧看完,也三三兩兩地議論著離開了。
這時,五長老才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從一旁踱步過來。
九長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沈青敘都走了,你倒是會挑時候出來。”
五長老呵呵一笑:“啊呀,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走得慢些怎么了?”
“剛才沈青敘的話,你都聽見了?”九長老直接問道。
五長老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眼睛瞇著,像只打盹的老貓。
九長老看得來氣:“又點頭又搖頭,你這是昨天落枕了嗎?”
五長老捋了捋胡須,慢條斯理地說:“沈青敘這小子,骨子里就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但是嘛……他剛才的話,倒也未必全是假的。”
他壓低聲音,湊近九長老,“你我都清楚,他們計劃的關鍵在于藤伊首領。現在人在我們手里,嚴密看管,他們就如同被掐住了七寸,動彈不得。你只需守好今明兩日,確保萬無一失,他們便翻不起什么浪花。即便他們狗急跳墻,真敢動手搶人……”
他頓了頓,“縱使他沈青敘天賦再高,就憑他們幾個人,想從我們重重守衛中把人搶走,也沒那么容易。”
九長老聞,面色稍霽,微微頷首:“你這話說得,總算還不太糊涂。”
另一邊,時誦幾步追上沈青敘,急不可耐地壓低聲音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他摩拳擦掌,已經做好了硬闖的準備。
聞,沈青敘停下腳步。
晨光被屋檐切割,他的側臉輪廓在背陽的陰影里顯得愈發深邃難測。
他側過頭,反問的語氣平淡無波:
“動什么手?”
時誦幾乎要跳起來,聲音不由得拔高:“搶人啊!沈青敘,你別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真打算就這么走了?”
沈青敘的目光掠過他,投向吊腳樓的方向,聲音低沉:“如果今晚動手,他們人多勢眾,戒備森嚴。混戰之中,紓紓和阿星他們,會有危險。”
這話讓時誦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亢奮的情緒瞬間冷卻,蜷縮的手指緩緩松開。
他不敢賭,不敢拿阿星的安危去賭。
就像沈青敘不敢拿姜紓去賭一樣。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那……難道我們只能放棄?就這么認輸離開?”
沈青敘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轉身,繼續朝著吊腳樓走去。
時誦站在原地,看著他那背影,腦海中突然電光石火般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猛地意識到了什么,驚訝地捂住了嘴。
難道這也在沈青敘的計劃之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