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沒再接話,只望著遠處被夕陽鍍成金邊的樹林笑了笑,鞭子又是一揚,馬車在雪地上跑得更穩了。
等趕回村,陳銘老遠就看見自家院大門敞著,料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從鎮上回來了。
他沖前頭的牛大寶喊:“寶哥,回頭我把肉給你送過去!”
牛大寶在驢車上回過頭,笑得憨厚:“不急!昨天你給的肉還沒吃完呢……我先回了,一天沒著家,家里娘們孩子該惦記了。”說罷,趕著驢車拐進了自家胡同。
劉國輝這會子徹底醒了酒,主動牽過馬韁繩:“我先把馬車送回去,再給人割塊肉——車可不能白用,一回兩回還行,多了人家該不樂意了。”
“慢著點,”陳銘囑咐道,“送完車來我家,晚上在這兒喝兩盅。我看我爸媽回來了,正好熱鬧熱鬧。”
“得嘞!”一聽有酒喝,劉國輝眼睛都亮了,腳下步子也快了,趕著馬車噔噔噔往馬主家去。
陳銘剛進院,老丈人韓金貴就從屋里推門出來。只是他臉色不大好看,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這會子眉頭擰成個疙瘩,眼底蒙著層憂色,像是揣著天大的心事。
陳銘心里咯噔一下,笑著迎上去:“爸,媽,你們回來了?”
韓金貴見陳銘進來,急忙朝他揮了揮手,語氣透著股急茬:“正好你回來了,有樁事得跟你說道說道,快跟我進屋。”
陳銘點頭應著,抬腳跟上老丈人的步子。剛進外屋,就見丈母娘羅海英正系著圍裙在灶臺前忙活,案板上擺著一大塊肥瘦勻稱的排骨。
他眼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笑問:“媽,今兒個燉排骨啊?”
“嗯吶,”羅海英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噌”地竄高,映得她臉上暖融融的,“從你家捎回來點豆角干,你媽曬得那叫一個地道,配排骨燉著香著呢……秀梅沒跟回來,說要帶著孩子在那邊多住幾天。”
陳銘應了聲,跟著韓金貴進了里屋。
剛邁過門檻,就見老丈人已經盤腿坐在炕桌旁,指間夾著支煙,煙霧繚繞里,他眉頭皺得像團擰不開的麻。
“爸,啥事啊?您今兒個不是去鄉里開會了嗎?”陳銘在炕沿坐下,順手撣了撣褲腿上的雪沫子。
韓金貴猛吸一口煙,煙蒂明滅間重重嘆了口氣:“可不是去開會了。鄉里的意思,要在各村屯重建狩獵小隊,三個屯湊一個隊,一個村立一個隊,大概就是這么個章程。”
陳銘聽著,心里琢磨著話頭,追問:“那您是愁啥?人不夠?還是章程上有啥難處?”
“人倒不愁,”韓金貴擺了擺手,煙灰簌簌落在炕席上,“咱村獵人不算少,老的少的都有。雖說不少老人不愛再上山,但我挨家去磨磨嘴皮子,湊個隊還是夠的。
我尋思著,讓你領頭當這個隊長——你看咱村這條件,周圍山里的資源有的是,你要是挑了這擔子,既能幫著貧困戶多掙點嚼用,家家戶戶也能常吃上肉,多好的事。”
說到這兒,他把煙蒂摁在炕邊的煙灰缸里,又續上一支。
陳銘瞧著老丈人眉間那股化不開的愁云,心里犯起嘀咕,這事兒聽著挺順的,咋看他這模樣,倒像是揣著塊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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