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給你送點東西,尋思讓你開心點。我跟陳銘上山打了只雪狐,賣了不少錢,就……
就想著給你買點啥……”
他心里頭還琢磨著國營商店那大姐的話呢,說這表一送,姑娘指定感動得不行,沒想到真這么靈驗。
可他哪知道,韓秀娟這眼淚跟他半毛錢關系沒有,全是為了那些年的委屈,為了張玉祥畫的那些空頭大餅。
韓秀娟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抽搭搭地停住,用袖子抹了把臉,啞著嗓子說:
“你把東西拿回去吧,我不要。”
劉國輝跟被雷劈了似的,眼睛瞪得溜圓:
“為啥不要啊?這表可貴了,一百二呢!我跟陳銘分了錢,頭一個就去給你買的,你不要,我……
我退都退不了啊!”
韓秀娟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口氣嘆得跟拉風箱似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疲憊。
她挪到炕邊,拿起表盒和坎肩,往劉國輝懷里塞:
“國輝,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這東西我真不能要。”
她低著頭,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不知道哪兒讓你誤會了,我對你真沒啥意思。剛跟張玉祥那混蛋離了婚,我這心里頭亂得跟團麻似的,堵得喘不上氣,實在沒心思想別的。”
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表盒上的牡丹花紋,聲音里帶了點自嘲:
“再說了,我是個二婚的,你是頭婚,長得又不差,咋能找我這么個……
這么個二手貨?你值得更好的,別在我這兒耽誤工夫了。”
說完,她猛地轉身躺回炕上,扯過被子蒙住腦袋,后背微微聳動著,像是又哭了。
只是這次沒出聲,只有被子跟著一顫一顫的。
劉國輝手里攥著那兩件東西,感覺跟攥著兩塊烙鐵似的,燙得他心慌。
他這才明白過來,合著人家壓根沒往那方面想,以前那些說笑,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瞎琢磨。
他鼻子一酸,眼眶子也熱了,可還是梗著脖子把東西往炕角一擱,聲音悶悶的:
“買都買了,你留著吧。”
他往門口走,腳步沉得像灌了鉛,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背對著炕,肩膀耷拉著:
“咱都是一個村住著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當是……
就當是我給你賠個不是,前陣子總跟你開玩笑,惹你生氣了。”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了點哽咽:
“成不成都無所謂,你別往心里去,也別覺得欠我啥。”
說完,他拉開門就往外走,冷風
“呼”
地灌進來,吹得煤油燈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陳銘在門口聽得心頭發緊,見他出來趕緊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
“走,回家,我那兒還有半瓶二鍋頭。”
“你也別鬧心了,我四姐啊,估計這心里還放不下,你再給她一段時間,這畢竟剛離婚。再者說了,有啥可怕的?就她那大臉盤子,放心吧,胖得跟虎似的,還沒人搶著要呢。”
劉國輝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倆人手插在袖筒里,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陳銘家的門口。
他們沒去韓金貴的屋子,打算就著陳銘這兒喝兩口
——
畢竟這小子這會兒郁悶得厲害。
進了屋子之后,劉國輝才悶悶地說:
“其實……
她笑起來挺好看的。”
陳銘沒接話,只是愣了愣,沒多說啥,轉身拎出一瓶二鍋頭,又開始燒炕、做飯、做菜。
能看得出,劉國輝這小子是真上心了。
倆人盤腿坐在炕上,就著一碟咸蘿卜干喝起了酒。
劉國輝一杯接一杯地灌,眉頭擰得跟麻花似的,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