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燕一聽,眼睛瞬間瞪圓了,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陳光養父嘴里說出來的,哪有當爹的這么咒自己兒子的?
陳光的二弟鄭小軍,比陳光小五歲,去年結婚的時候,鄭老屁又是蓋新房子,又是買縫紉機,連手表都給買了,現在孩子都生了,怎么到了陳光這兒,就連輛自行車都舍不得,還說這么難聽的話?
她氣得嘴唇都哆嗦了,卻還是強壓著怒火,聲音帶著哭腔:“鄭大爺,你咋能這么說呢?光哥是個好人,老實本分,又能干活,每天起早貪黑幫家里磨豆腐、劈柴,為啥就不能娶媳婦?小軍結婚的時候,你們啥都給準備了,憑啥光哥就不行?”
鄭老屁被問得一愣,隨即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說:“憑啥?就憑他不是我親生的!我愿意給誰花就給誰花!你要是愿意倒貼,就自己跟他過去,別指望我們家出一分錢,也別想讓我們認你這個媳婦!”
林桂榮也跟著幫腔,手里的苞米棒扔得更響:“就是!我們把他養這么大,沒讓他餓死就不錯了,還想讓我們給他娶媳婦?門都沒有!”
陳光在旁邊聽著,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沒掉下來。
他看著金春燕委屈的樣子,又看著鄭老屁和林桂榮刻薄的嘴臉,雙手攥得更緊了,指節都泛了白,卻還是沒敢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趕著驢,磨盤轉得越來越快,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碾進黃豆里。
金春燕看著陳光這副模樣,心里更疼了,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轉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還回頭看了陳光一眼,眼神里滿是不舍和委屈。
陳光始終低著頭,手里的磨棍攥得指節發白,粗糙的木頭被他掌心的老繭磨得發亮。
金春燕離開時那委屈的背影,像根針似的扎在他心里,可他連追出去解釋的勇氣都沒有,鄭老屁的眼神還在背后盯著,那眼神像淬了冰,讓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他只能把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化作力氣往磨棍上使,磨盤轉得
“吱呀”
響,黃豆粉順著磨縫往下掉,落進木盆里堆成小山,可他心里的憋屈,卻越積越厚。
金春燕的身影剛消失在院門口,鄭老屁就叼著煙袋鍋子走過來,煙絲燃燒的火星在冷空氣中明滅,煙灰簌簌落在雪地上。
“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
他用煙袋鍋子指了指院角的繩套,“趕緊上山砍點木頭回來,家里柴火快不夠了。我可告訴你,那丫頭要是再敢來,你給我把態度擺正了,別給她好臉,讓她趁早死了心,免得耽誤人家姑娘。”
陳光沒吭聲,只是緩緩松開磨棍,磨盤失去力氣,漸漸停了下來。
他走到院角,拿起那副磨得發亮的繩套,這繩套還是他剛被過繼來的時候,鄭老屁給的,如今已經用了二十多年,繩結處都磨出了毛邊。
他把繩套往肩上一搭,剛走到大門口,就看見一對年輕夫妻拎著籃子迎面走來。
那男的穿著件新做的藍卡其布棉襖,頭發梳得油亮,看見陳光時,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往院里走。
“老弟,回來了?”
陳光卻咧著嘴笑了笑,聲音帶著幾分討好,這是鄭老屁和林桂榮的親生兒子鄭文軍,比他小五歲,從小就被老兩口寵著,啥好東西都緊著他。
鄭文軍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含糊地應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