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劉玉玲送來的餃子,因為屋里溫度太低,已經結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硬邦邦的根本沒法吃。
他也懶得下地燒炕,一來是懶得動彈,二來是知道就算燒了,炕也熱不了多久,純屬白折騰。
就在他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緊接著,有人趴在窗戶上往里看了一眼,隨后屋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了,韓金貴搓著雙手走了進來。
一進屋,韓金貴就看到劉玉德靠在墻上,手里捧著白酒瓶,眼神渾濁,頭發亂糟糟的,活脫脫一個老醉鬼的模樣,他忍不住連連搖頭。
“老劉啊,跟我嘎親家,你心里就這么不舒服?”
韓金貴開門見山,語氣算不上客氣,但也沒有發火,“是我韓金貴配不上你,還是我閨女配不上你家國輝?你給我個痛快話!”
劉玉德愣了一下,手里的酒瓶微微晃動,酒液濺出來幾滴,落在褲子上,他卻渾然不覺。
“你是看不起我韓金貴,還是覺得我閨女離過婚就掉價了?”
韓金貴走到炕邊坐下,從兜里掏出旱煙袋,慢悠悠地裝著煙絲,“我也聽孩子們說了,國輝他姑也在我家呢,我們今天就打算把倆孩子的親事給定下來。
本來他們都不想叫你,但我覺得,咱們老哥倆從小一起長大,有啥話不能說開?
我那四姑娘是離了婚,但你也得想想,她愿意離婚嗎?
張玉祥是個啥貨色,你心里不清楚?
跟那種人過一輩子,那才是真的苦了孩子!”
他點燃旱煙,吸了一口,煙霧緩緩散開,語氣緩和了些:“都是為兒女著想,我理解你當爹的心情,你也得理解我當爹的心思。
咱們都是面子上的人,何必鬧得這么僵,讓村里人看笑話?”
韓金貴把旱煙袋遞到劉玉德嘴邊:“來,抽一口,暖暖身子。”
劉玉德猶豫了一下,還是湊過去吸了一口,辛辣的煙味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憋了半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格外傷心。
“老韓啊,我沒臉見你啊……”
他哽咽著說,“你快走吧,孩子的事我不管了,你們該定定,該辦辦,我不配當這個爹,更沒臉去見你和秀娟那孩子……求求你,給我留點面子,趕緊走吧!”
韓金貴看到他這副模樣,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這老小子心里其實跟明鏡似的,就是好面子,不肯低頭。
“扯那個干啥?”
他拍了拍劉玉德的肩膀,“眼瞅著倆孩子就要定親了,今天是小年,喜上加喜的日子,你這個當爹的在家躺著喝悶酒,你兒子在我家心里能舒服嗎?
你是想讓他一輩子都惦記著這事,心里留個疙瘩?”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老韓家從來沒嫌棄你是個賭鬼,你咋還嫌棄我閨女離過婚呢?
國輝現在出息了,能賺錢了,想讓你在家好好享享福,你倒好,回來就給孩子添堵,你說你這當爹的,咋就這么不懂事呢?”
這番話像重錘一樣砸在劉玉德的心上,他哭得更兇了,頭埋得更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老韓啊,你就給我留點臉吧,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