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籠罩杭州小院,但與之前水鏡觀測時的凝重不同,此時的庭院多了一份風雨洗禮后的寧靜與堅實。
連續的休整、對練、交談,讓三人之間那種因“旁觀”而產生的疏離感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的默契,仿佛歷經磨合的齒輪,終于嚴絲合縫。
沈野站在院中,仰頭望著星空,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夜幕,落在了遙遠西南方向的秦嶺山脈。他周身氣息沉靜,卻隱隱有一種隱而不發的態勢。
黑瞎子叼著根沒點燃的煙,靠在廊柱上,打量著沈野的背影,咂咂嘴:“野子,瞅你這架勢,不像要睡覺,倒像要出門搞事啊?”
張起靈原本在屋內擦拭他那柄已然“認主”的黑金古刀,聞也走了出來,靜立一旁,目光落在沈野身上,帶著詢問。
沈野指尖劃過攤在桌面上的一張泛黃古地圖,其上山川脈絡依稀可辨,中心處用朱砂標注著一個模糊的印記,正是秦嶺深處那片詭譎之地。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對面的張起靈和倚在廊柱上的黑瞎子,語氣平靜地拋出一個決定:
“我需去秦嶺深處一趟。”
此話一出,庭院內靜默了一瞬。
“啥?!”黑瞎子最先反應過來,他直起身子,墨鏡后的眉頭挑得老高,語氣里滿是詫異和不解:“不是,野子,你前兩天可不是這么說的!水鏡擺出來的時候,誰之鑿鑿說那鬼地方‘非力可敵’,是誰再三強調‘只觀不涉’?那青銅神樹的力量多邪門你又不是沒看見,無邪那小子差點把自己都‘想’沒了!這會兒你又要往那鬼門關里鉆?”
他的質疑合情合理。秦嶺神樹展現出的“物質化”能力,近乎規則層面,防不勝防,主動靠近無異于火中取栗。
沈野神色不變,從容解釋,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彼一時,彼一時。當時無邪身陷局中,他自身強烈的執念與神樹力量相互激蕩,如同一個極不穩定的漩渦,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甚至將我們也拖入那‘物質化’的噩夢之中。故而,只能旁觀。”
他頓了頓,指尖在地圖那個朱砂標記上輕輕一點,仿佛能感受到其下殘留的、冰冷而龐大的力量余波。
“如今,無邪已脫身返家,神樹力量剛經歷過終極的一次大規模消耗,正是其周期性的低谷與虛弱期。殘余的力量,如同無根之火,雖依舊詭異,但已不足形成領域性的絕對掌控。更多是其本體漫長歲月中沉淀的、相對惰性的本源之力,以及一些無主的、散逸的精神碎片。”
他看向黑瞎子,又瞥了一眼靜默不語的張起靈,繼續道:“這股殘存的力量,對于常人乃至一般異人,依舊是劇毒與詛咒,因其根植于‘心念’,極易引動心魔。”
“更重要的是,這股‘物質化’的殘余力量,其本質是高度凝聚的‘心念’與‘靈機’。”沈野的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
“于我道家的修行傳承,恰能解析、剝離其中有害的‘雜念’,若方法得當,可將其純粹的能量引為資糧,化外力以壯己身。此行,非是冒險,而是……進食,與清掃。有風險,亦有機緣。”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底氣與力量感。
黑瞎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雖然不太懂那些玄乎的“靈機”、“資糧”,但沈野話語里的自信和算計他是聽明白了。
合著這家伙之前不去是嫌水渾,現在去是趁著人家虛弱去“撿便宜”?他咂咂嘴,一時不知該吐槽沈野膽大包天,還是該佩服他算計精準。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被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
“危險?”張起靈開口了,他看向沈野,目光如古井深潭,直接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他沒有問為什么,也沒有質疑可行性,但秦嶺神樹的詭異遠超常理,他需要確認沈野的安危。
沈野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有。但可控。大概七成把握。”
他的語氣平淡“神樹本體意識混沌,殘余力量更多是本能逸散。我自有秘法護持心神,剝離雜念,只取純粹靈機。若事不可為,脫身不難。”
他沒有把話說滿,但那份鎮定與籌謀,足以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