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嶺深處歸來已有兩日,杭州小院仿佛也吸飽了陽光,驅散了最后一絲從那個幽暗洞穴帶回的陰冷氣息。
沈野大部分時間都在靜室調息,徹底消化吸收自青銅神樹殘骸中汲取的力量。那股力量雖經凈化,依舊龐大而駁雜,需要小心引導,化為己用。
當他再次出現在書房時,張起靈和黑瞎子都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并非氣勢上的咄咄逼人,而是一種更深邃的內斂,如同幽潭,表面平靜,內里卻蘊含著難以估量的底蘊。
眸中的光華更加沉靜,舉手投足間,與周圍環境的契合度更高,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那片空間規則的一部分。
“如何?”張起靈放下手中擦拭完畢、已然歸鞘的黑金古刀,抬眼看向他。他能感覺到沈野氣息的圓融與壯大,遠超從前。
沈野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語氣帶著一絲完成階段性目標的平靜:“約莫五成。”
黑瞎子正翹著腳啃蘋果,聞動作一頓,蘋果核差點掉下來,他咂舌道:“好家伙!五成?野子,你前世到底是個什么來頭?吞了那鬼樹那么多殘渣才恢復一半?”他想象不出全盛時期的沈野該是何等模樣。
“前世如何,已不重要。”沈野抿了口水,目光落在鋪在書桌上那張巨大的、標記著長白山區域的地圖。
“重要的是,以我如今之力,若在云頂天宮青銅門前,結合特定陣法,應有七成把握,可以暫時封印住‘終極’滲透出來的部分力量,至少……能切斷它對外界,尤其是對特定個體的持續性影響和操控。”
他話語中的特定個體,指的無疑就是張起靈。切斷“終極”與張起靈之間那如同提線木偶般的“天授”聯系,才是他們此行的根本目的。
張起靈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如同冰層下燃起的火焰。他走到地圖前,凝視著長白山那片被重點標注的區域,那里是他無數次輪回、遺忘與痛苦的源頭。
沉默了片刻,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需要做什么?”
計劃的核心很快被勾勒出來。關鍵在于,在真正抵達青銅門前,絕不能打草驚蛇,引起“終極”或者說其背后意志的警覺。
“在進入青銅門之前,我們所有的意圖都必須隱藏。”沈野指尖點在地圖上,“尤其是你,小哥。”
他看向張起靈“‘終極’通過‘天授’影響你,必然也對你的行為模式有所監控。你對無邪的態度,不能有任何突兀的改變。甚至……需要你繼續扮演好那個‘守護者’的角色,至少在表面上,要顯得依舊珍視那份‘友情’。”
這話一出,書房內安靜了一瞬。
張起靈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眸色深了些許。要他再次戴上那張已經看清本質后、屬于“過去”的面具,去面對那個在關鍵時刻將他置于次要選擇的人,這并非易事。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從根源上的剝離與淡漠。但為了最終的目標……
他微微頷首,只吐出一個字:“演。”
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的決絕。
“噗——”黑瞎子忍不住笑出聲,打破了略顯沉重的氣氛,“啞巴演戲那可是一絕?看似戴上了面具,實則脫掉了偽裝,但是這還是頭一次演自己呢,想想就有意思。”
“啞巴有偶像包袱,這張臉,本身就跟帶了張人皮面具似的沒太多表情,裝深沉、裝關心,估計也沒人能看出來破綻。絕對是實力派!”
張起靈淡淡掃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調侃,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開始在心中構建行動路線和可能遇到的阻礙。
這時,黑瞎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摸著下巴道:“說起來,咱們這趟去云頂天宮,動靜估計小不了。九門那邊……謝家那個小花兒爺,要不要透點風給他?”他指的是謝雨辰。
沈野看向黑瞎子,示意他繼續說。
“謝家跟長生計劃牽扯深的,是上一輩的謝連環。小花兒爺他……”黑瞎子難得語氣正經了幾分。
“他人是正的,心思也清亮,跟他那養父不是一路。我瞧著,他根本不知道九門那些齷齪計劃,這些年一直被九門里幾股勢力當槍使,東奔西跑,所求的,不過是想找到他養父謝連環的下落,求一個真相罷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小子手底下有人有錢,在某些時候,或許能幫上忙,至少……不讓他成為變數。”
沈野沉吟片刻。謝雨辰此人,他通過水鏡以及黑瞎子的描述有所了解,確實與無三省、陳金水那些老狐貍不同。多一個潛在的盟友,總比多一個不明真相的敵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