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內的景象呈現在三人眼前。里面并排躺著兩人,左邊是一位穿著舊式軍裝的中年男子,面容剛毅,即使閉著眼,也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張啟山。
而他身邊,是一位穿著旗袍,容貌秀美的女子,尹新月。兩人面色紅潤,肌膚富有彈性,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顯然是經過了極其高明的防腐處理,妄圖以此種方式達到某種意義上的“不朽”。
看著張啟山那“栩栩如生”的臉,沈野眼中沒有絲毫波動,只有濃得化不開的譏諷。
“妄圖長生……”他緩緩開口,聲音在這寂靜的地下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冰冷,“機關算盡,背叛族人,最終也不過是躺在這一方冰冷的棺槨里,靠著這些旁門左道,維持著一具不腐的皮囊。張啟山,人生最后的日子,也沒讓你明白,強求來的,終究是鏡花水月?”
他的目光掃過張啟山身邊的尹新月,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冷嘲:“身邊還躺著發妻,是想在永恒的沉寂中繼續你們的白頭之約?想的,倒是挺美。”
話音落下,沈野不再遲疑。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縷幽暗、跳躍,仿佛能灼燒靈魂的火焰悄然浮現——正是業火!此火不傷它物,專焚罪孽與魂魄。
他屈指一彈,那縷業火輕飄飄地落在張啟山的“遺體”上。
無聲無息間,業火迅速蔓延,將張啟山的軀體和那身軍裝完全包裹。沒有高溫,沒有煙霧,但那具被精心保存的軀殼,卻在業火的灼燒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龜裂,最終化作一片虛無的飛灰,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連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與此同時,沈野左手虛抓,兩道淡薄扭曲、充滿了驚恐與不甘意識波動的虛影,從棺槨中被強行抽取出來,正是張啟山和尹新月的殘魂!
“既然你們執意留戀世間,不肯入輪回轉世,”沈野語氣冰寒,如同最終的宣判,“那便不必再去了。背叛族人,算計摯友,罪孽深重,按律當入第十六層火山地獄。今日,我便成全你們。”
他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巴掌大小、材質非玉非石、表面銘刻著無數細密符文的黑色小瓶。瓶口對準那兩道掙扎的殘魂,一股吸力傳來,瞬間便將它們收了進去。瓶身微微震動了一下,隱約能聽到里面傳來極其細微、卻凄厲無比的靈魂哀嚎。
“每日受業火焚燒之苦,好好贖罪吧。”沈野冷漠地說完,揮手間,那個黑色小瓶便憑空消失。
黑瞎子看得嘖嘖稱奇,湊過來問道:“野子,這就收進袖里乾坤了?”
沈野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拋出一個讓黑瞎子都愣住的消息:“沒有,送給張日山了。”
“啥?!”黑瞎子差點跳起來,墨鏡都滑下來半分,露出驚愕的眼睛,“野子你糊涂啊!那張日山對張啟山最為忠心耿耿,他拿到瓶子,肯定想方設法要把他們倆放出來啊!那我們這不成全他了嗎?”
沈野嘴角勾起一抹算計得逞的冰冷弧度:“放了好啊,就怕他不放。”
他耐心解釋,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我在那瓶子上下了禁制。他若敢碰,試圖打開或破壞,瓶內的業火便會自動引動一絲天雷之力。他越是努力,雷劈得越狠,連他自身都會受到反噬。他若不敢碰,那就只能日日看著,看著他敬若神明的佛爺和夫人,在瓶中受盡業火焚魂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忠心,便讓他親眼見證這忠誠帶來的煎熬;他恨不得以身代之,但他只能看著,無能為力。這,才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黑瞎子聽完,沉默了片刻,隨即緩緩將墨鏡推回原位,咂了咂嘴:“高,實在是高。sharen誅心,不過如此。野子,論起折磨人,還是你在行。”
沈野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只剩下尹新月軀殼的棺槨,以及旁邊空蕩蕩的位置,袖袍一拂,轉身離去。
張起靈默默跟上,在經過棺槨時,目光在那空處停留了一瞬,眼中最后一絲因“張啟山”這個名字而產生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覺的微弱漣漪,也徹底平息,歸于徹底的沉寂與冰冷。
黑瞎子聳聳肩,快步跟上兩人。十一倉深處再次恢復了死寂,只有那具殘缺的合葬棺槨和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業火氣息,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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