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下意識地又看向了那沉默的隕玉。他多么希望這個時候,張起靈能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突然出現,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方式告訴他該怎么做,或者至少,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然而,沒有……隕玉依舊沉寂,那個曾經會因為他遇到危險而神色微動、會在他迷茫時給予指引的小哥,仿佛真的隨著那隕玉的吞噬而消失了,連帶著那份對他獨有的、特殊的關注也一并收回。
一種清晰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臟。他不再是那個被特殊關照的無邪,他只是這個危機四伏的局中,一個無足輕重、甚至可能拖后腿的局外人。
王胖子和潘子走了過來。潘子拍了拍無邪的肩膀,低聲道:“小三爺,黑爺說得有道理。咱們先撤,找到補給點再想辦法接應里面的人。”
王胖子也嘆了口氣,難得正經地勸道:“天真,別犟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哥和沈道長本事大著呢,用不著咱們在這兒干耗著添亂。”
無邪看著他們,又看了看態度明確的黑瞎子和沉默不語的謝雨辰,最終,他深深地閉了閉眼睛,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疲憊的空洞和認命般的黯然。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留下的理由和資格了。
“……好,我們走。”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說完,他不再猶豫,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邁出了腳步。潘子和王胖子立刻一左一右跟上,如同最忠誠的護衛。
無邪的腳步很慢,一步一回頭,每一次回頭,都期盼著那隕玉能出現一絲變化,期盼著那個黑色的身影能奇跡般地出現。但每一次,都只有冰冷的、流轉著星光的巖石。
看著他一步三回頭、最終消失在甬道拐角的落寞背影,謝雨辰幾不可查地輕輕嘆了口氣。
黑瞎子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帶著點戲謔:“怎么?心疼你那‘發小’了?”
謝雨辰摩挲著手中的符箓,搖了搖頭,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清冷:“只是覺得……有些可笑罷了。精心編織的戲臺,看戲的入了戲,演戲的卻未必知道自己拿著什么樣的劇本。”
他所指的,既是無邪,又何嘗不是曾經被蒙在鼓里的自己?“我在想,如果他知道這一切的源頭,會不會恨我們。”
“恨?”黑瞎子嗤笑一聲,攬住謝雨辰的肩膀,語氣卻難得認真了幾分,“小花兒,這局棋從一開始就是臟的,沒有誰是無辜的看客。他現在難受,是因為終于從那個被精心編織的夢里醒過來了。長痛不如短痛,早點認清現實,對他未必是壞事。”
他頓了頓,看著無邪消失的方向,墨鏡后的目光有些深遠,“況且,真讓他留下來,看到些不該看的,聽到些不該聽的,那才是真把他往死路上逼。”
謝雨辰沉默了片刻,輕輕掙開黑瞎子的手,但語氣緩和了些:“我知道。只是……”
“只是我家小九爺面冷心熱,重情重義唄。”黑瞎子笑嘻嘻地打斷他,又恢復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放心,有黑爺在,保證把你和里面那倆寶貝疙瘩都全須全尾地帶出去!”
謝雨辰懶得理他的貧嘴,將目光重新投向沉寂的隕玉,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冷靜。
甬道深處,隕玉之外。
只剩下黑瞎子和謝雨辰,如同兩尊沉默的礁石,堅守在這隕玉的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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