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邊境,山勢陡然險峻起來,如同大地上凝固的綠色波濤。無邪和王胖子一行人,乘坐的車輛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艱難前行,最終在一處山坳口徹底宣告bagong。剩下的路,只能靠雙腿。
空氣濕熱,裹挾著植物腐爛和泥土腥甜的氣息。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將本就稀疏的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無邪擦了把額頭的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這里的地形比他預想的還要復雜。
“他娘的,這鬼地方,車不開腚還真進不來!”王胖子喘著粗氣,叉著腰抱怨,但眼神里卻閃著光,這種原始的、未被完全開發的環境,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探險欲。
又跋涉了近一個小時,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座黑褐色、飽經風霜的吊腳樓依山而建,層層疊疊,仿佛從山體中生長出來。這就是巴乃瑤寨。
時近黃昏,暮色為寨子披上了一層暖金色的薄紗,幾縷炊煙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柴火和米飯的香氣。與世隔絕的寧靜感撲面而來。
“到了。”無邪停下腳步,低聲說。他身后幾名無家的伙計也松了口氣,但職業本能讓他們迅速散開,看似隨意,實則占據了幾個利于觀察和防衛的位置。
“嚯!別有洞天啊!”胖子眼睛一亮,顛了顛背上沉重的背包,“胖爺我就喜歡這種調調,純天然,無污染!”
就在這時,一陣空靈婉轉的歌聲,順著山風,穿過潺潺的溪流聲,清晰地飄了過來。
“山中木葉爛成堆,
只因小郎不會吹……
幾時吹得木葉響,
只用木葉不用媒……”
那歌聲清亮如山泉,帶著瑤家特有的調子,在寂靜的山谷間回蕩,說不出的好聽。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溪水邊,一個穿著傳統瑤族服飾的少女正赤足站在淺水里,彎腰用竹籃撈著什么。
夕陽的金輝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纖細而健康的輪廓,側臉清秀,眼神像山澗的溪水一樣清澈。
王胖子瞬間就看直了眼,嘴巴微張,手里的煙掉了都渾然不覺。
那少女似乎察覺到視線,抬起頭來,看到無邪這一行明顯是外來者的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像受驚的小鹿,但很快又化為靦腆的笑容,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語問道:“你……你們是外面來的客人嗎?”
“對對對!我們是!我們是來……來考察的!考察民俗!”
胖子一個箭步就躥了過去,臉上堆起自認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把無邪和一眾伙計都晾在了身后,“姑娘,你叫啥名兒啊?這歌唱得,絕了!比那電視上的歌星唱得還好聽!”
少女被胖子熱情的態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聲如蚊蚋:“我叫云彩……你們,要住在寨子里嗎?”
“住!必須住!”胖子拍著胸脯,聲音洪亮,“我們在北京城里做點小生意,這次就是來體驗生活的!云彩妹子,你們這寨子里有能住宿的地方不?放心,錢不是問題!”他刻意加重了“北京”和“做生意”幾個字。
云彩的眼睛微微一亮,指了指寨子深處:“我家……我家的吊腳樓還有空房間,我阿爹說,可以收拾出來給客人住,能掙點錢貼補家用……”
“太好了!就去你家!”胖子喜出望外,回頭對無邪喊道,“天真!聽見沒?云彩妹子家就能住!還省得我們找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