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生死線的隊伍,在一處相對干燥、背風的巖石下暫時休整。連續的精神緊繃和體力消耗,讓霍家和裘德考的隊員們都面露疲色,各自找地方坐下,默默檢查裝備,處理一些細微的刮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沉悶,以及對前方未知的恐懼。
沈野、張起靈、黑瞎子三人選了一處稍遠的角落。沈野指尖微動,幾道無形的氣機悄然布下,形成一個簡單的障眼法。
在外人看來,他們三人只是圍坐在一起低聲商議,并無任何異常,實際上,他們所處的這片小空間已經被輕微扭曲,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是時候看看那邊的情況了。”沈野低聲說道,從隨身的布囊中取出了那個古樸的銅盆。黑瞎子立刻默契地取出水囊,將清澈的飲水注入盆中。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水面上,眼神專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他知道,水鏡另一頭呈現的,將是決定他們后續行動的關鍵。
沈野屏息凝神,指尖在虛空中劃過玄奧的軌跡,一縷微不可察的法力注入水中。銅盆內的清水開始無風自動,泛起細密的漣漪,隨即水面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抹平,變得光滑如鏡。
鏡中的倒影扭曲變幻,不再是三人的面容,而是迅速清晰起來,展現出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千里之外,四姑娘山。
山勢險峻,嶙峋的巖石與稀疏的植被勾勒出一片蒼涼而肅殺的景象。謝雨辰走在最前,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裝扮,龍紋棍負在身后,清冷的目光掃視著周圍復雜的地形。
跟在他身后的,是易容成無邪的張海客,以及四名無二白派來的、名義上保護實則監視的伙計。
張海客扮演的“無邪”,無論是容貌、體型還是細微的神態,都與本尊別無二致。他穿著一身適合登山的沖鋒衣,臉上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緊張與謹慎,眼神不再像最初下墓時那樣純粹好奇,而是多了幾分審慎的打量和計算。
他的體力顯然比過去好了很多,跟上隊伍并不吃力,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似乎在評估著每一步的風險與收益。
“小……小花,”“無邪”開口,聲音也模仿得極像,帶著一絲猶豫和請教的口吻,“根據地圖標記,密碼線索應該就在前面那個山坳里的某一處巖洞里。但這片區域看起來不太平,我們要不要先派人探探路?”
他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既表明了知道目標,又展現了成長后的謹慎,還將決策權看似交給了謝雨辰。
謝雨辰心中明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清冷地回應:“嗯。這里氣流紊亂,巖層結構不穩,小心為上。”
他指了指前方一片布滿了風化巖柱和狹窄裂縫的區域,“我先過去看看,你們保持距離,注意警戒。”
那四名無家伙計互相對視一眼,其中領頭的那個開口道:“小九爺,還是讓我們先去探路吧,怎么能讓您冒險。”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確保無邪安全和獲取密碼,但顯然也對謝雨辰存有防備。
謝雨辰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堅持:“可以。注意安全,有任何異常,立刻撤回。”
兩名無家伙計立刻端著槍,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片巖柱區摸去。“無邪”則和另外兩名伙計留在原地,他看似隨意地靠在一塊巖石上休息,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那兩名前去探路的伙計的背影,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冷然的算計。他在評估這些自己人的利用價值和可能帶來的麻煩。
巴乃,水鏡之前。
黑瞎-->>子看著鏡中“無邪”那副謹慎算計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壓低聲音對張起靈說:“啞巴,你看張海客這小子,學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這眼神,這做派,跟塔木陀回來后的天真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知道動腦子了。”
張起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水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能看出張海客模仿下的冷靜與偽裝,這與真正無邪在某些時刻流露出的、帶著一絲執拗的天真與沖動,有著細微的差別。
但他并未點破,只是目光沉靜,仿佛要通過這水鏡,看透千里之外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