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沉重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舊事。
它們或許存在過,但它們不該,也不能再定義他的現在和未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如同火山噴發般從他心底涌起!那是一種要與過去徹底割裂、哪怕焚盡一切也在所不惜的意志!
他猛地轉身,不再是面對著深潭,而是面向著沈野,面向著這個一次又一次將他從絕望邊緣拉回,給予他支撐、信任和選擇的人。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淡漠、空茫,或是偶爾流露的復雜波動,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灼熱的清明與堅定。
他抬起手,不是去拉緊肩頭的外套,而是指向自己的心口,動作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鄭重。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響徹在這片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寂靜山坳:
“從此,我只是小官。”
這句話,不像是對沈野說,更像是對他自己,對這片天地,對那糾纏了他不知多少歲月的、該死的宿命,發出的最終宣!
從今往后,沒有什么能再束縛他。張家千年的枷鎖,“張起靈”這個名字背負的沉重,那些失去與痛苦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他親手斬斷,拋諸身后,與那散去的毒霧、地上的殘骸一起,歸于沉寂!
他站在那里,仿佛褪去了一層無形卻厚重無比的外殼,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不同。少了幾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冷,多了幾分屬于“人”的、真實的棱角與溫度。
他看著沈野,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著沈野的身影,和不知何時跑到跟前的黑瞎子身上,他的眼中帶著一種卸下所有負擔后的、純粹的信任與歸屬。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與肯定:
“阿媽的,和你們的,小官。”
不再是需要守護誰的“小哥”,不再是背負家族使命的“張起靈”。他只是他自己,是選擇了站在摯友們身邊的,小官。
沈野迎著他的目光,臉上沒有什么夸張的表情,只是眼底深處,那抹一直存在的了然與包容,化為了更加深沉的笑意。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起靈……不,是小官的肩膀。
“好,小官。”
黑瞎子看著這一幕,墨鏡下的眼神閃了閃,最終只是咧了咧嘴,什么都沒說,轉身繼續去搗鼓他的裝備,只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巖石下的幸存者們,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能感覺到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仿佛某種東西被徹底打破又重生的奇異氛圍。
他們看著那個原本就令人敬畏的沉默男子,此刻身上似乎多了一種難以喻的、更加令人心折的力量與生氣。
我與舊事歸于盡。
……
來年依舊待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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